考古上新 精彩之疆——看2022年新疆考古
2023年2月24-26日,由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文化和旅游厅(文物局)、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文博院主办,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文物考古研究所承办的“2022年新疆考古工作汇报会”在乌鲁木齐召开。
各地的考古人汇聚于此,会上,来自十余家科研院所、高校和文博单位的近40位学者回顾了他们的2022新疆考古成果,也分享了属于他们的2022新疆故事。
2022年,新疆地区推进“考古中国”重大项目、实施主动性考古发掘18项,完成配合基本建设、文保工程项目考古发掘27项,工作区域遍及南北疆,发掘遗址上迄旧石器时代下至宋元时期,所获成果丰硕。
考古新疆 探索源流
吉木乃通天洞遗址是新疆首次发现的有明确地层关系的旧石器遗址,将新疆地区有人类活动的历史上溯至距今4.5万年前后。据该项目领队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于建军研究员介绍,2022年,一号洞内东边扩方区域清理至6B层。二号洞口T0118清理至13层、T0119西侧区域向下清理至12层。发现距今约5000年的锡青铜管饰件、素面陶片和浮选出碳化黍作物,细石器集中在距今8900-13000年的地层10-12层中。此外,洞外旷野处清理墓葬石板石棺墓2座,灰坑、灶坑7处,柱洞2处。据介绍,2022年已是该遗址的第七次考古发掘,七年成果的积累,让考古人认识到,通天洞遗址填补了新疆史前考古诸多方面的空白,它不仅仅是一处综合性遗址,且极有可能是一处旧石器时代中期的聚落遗址,并延续到旧石器时代晚期,铜石并用时代遗址规模变小,但有线索表明附近可能会有更大遗址。于建军还指出,遗址年代也不局限于四万五千年前,一号洞内的堆积可能会更厚。同时,黍麦相逢在通天洞,表明四、五千年前这里就是东西方文化交流的重要通道。
史前考古学区系类型和聚落形态研究逐步深入,以东、西天山为重点的史前聚落和高等级墓葬的发掘为例,如温泉呼斯塔、尼勒克吉仁台沟口、疏附阿克塔拉等青铜时代大型聚落遗址,不仅丰富了新疆史前文化内涵,还为新疆史前聚落发展形态、社会组织结构等研究提供了新视角,为中华文明形成与早期发展研究提供了珍贵资料。
2022年,温泉呼斯塔遗址的发掘主要集中在城址内院落的南院门、西城墙中部以及城址西南部墓地的第1、2号冢(Z1由9座连体墓葬及1座独立祭祀坑组成、Z2为单体石围墓)。Z1、Z2与城址位置临近、年代相同,有可能是城址相对应的墓地。在谈到发掘收获时,该项目汇报人、来自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的王鹏表示“去年的发掘进一步明确了呼斯塔城址的布局,聚落的布局,同时也丰富了对西天山地区公元前2千纪中叶青铜时代遗存的认识,特别是首次对Z1M1为代表的房屋式墓葬结构的揭示,对理解西天山乃至欧亚草原东部地区的同类遗存具有重要意义。”汇报时王鹏不经意间提起的狂风和暴雨,毒蛇偷袭与熊出没的故事,也让我们体会到,即便考古人早已习惯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田野生活,但出门在外,从花鸟鱼虫到洪水猛兽、从衣食住行到安全保障,他们需要考虑的远不止是如何发掘。
目光转向与呼斯塔遗址一山之隔,属于同时期且文化属性相近的尼勒克吉仁台沟口遗址。“这里出土的木质车辆是国内迄今为止发现年代最早、数量最多、保存最完整的木质车轮实物资料,出土背景明确、特征鲜明。”2022年,在吉仁台沟口遗址南部的高台遗存东北部G33灰沟内,发现了木质车轮及构件两组40余件,其中实心木车轮11件,车辕、车轴、车厢等木构件30余件。“初步判断是营建高台坟冢过程中使用的,被废弃后进行了拆卸并有意识地集中掩埋,测年数据显示其年代距今3500年,这是中国车辆史上的重要发现,为研究车辆使用和东西技术交流提供了重要实物。”该项目领队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阮秋荣认为。
除天山一线外,南疆地区史前遗址近年也备受关注,2021年起对疏附县阿克塔拉遗址展开发掘,揭示其为一处以青铜时代遗存为主体的大型聚落,同时也存在多个不同时期遗存。南京大学水涛教授指出,测年数据显示至少3个不同时期遗存。其中遗址点5第8层年代最早,为2000BC-1800BC,遗址点5第6层、遗址点6第5A层、遗址点9第2层年代为1800BC-1400BC,遗址点4年代最晚,第7层第9层年代为1400BC-1300BC。目前编号点多达38处,面积差别大,可能存在较大的聚落中心,且出现等级分化,青铜冶炼相关遗物可能与聚落原本功能分区有关,可以说遗址的发现填补了南疆地区史前聚落形态研究的空白。
寻城——新疆的“城址考古”
以汉西域都护府、北庭都护府军政建置相关核心城市为重点,开展的南北疆10余处城址及其他军镇设施遗址的发掘,推进了对乌垒城、北庭故城、疏勒城、朅盘陀国故城、孛罗城等一系列西域历史名城的持续探索。
西汉宣帝神爵二年(公元前60年),中央政府设立西域都护府,治所乌垒城,是汉代中央政府在西域行使国家权力的最高机构。苦寻乌垒今何在?根据文献记载,乌垒城可能位于今天轮台县附近,这恰与奎玉克协海尔古城、卓尔库特古城位置相当,由此,暂时将目标锁定在了二者之中。
多年的考古发掘,明确了轮台奎玉克协海尔古城遗址的发展演变过程。即早在公元前770年该区域已有人群活动,形成一定规模环壕聚落。约在公元前5世纪,开始修建高大的城墙和中心高台延续至公元前后废弃。
2022年,轮台卓尔库特古城遗址的工作重点集中于发掘城中高台遗址,发掘与研究确定了城址的特殊三重城结构,城址建造和使用的年代为战国至魏晋时期。城内规模宏大的房址、朱漆木柱等是高等级城址的具体反映,证实了城址为两汉时期丝路北道的一处重要城镇。会上,也有专家发出了“卓尔库特古城到底距离确认为乌垒城还有多远?”的感叹。
北庭都护府军政建置体系多年的考古工作,厘清了北庭故城的沿革历史与布局规律。2022年,北庭故城清理1000平方米,清理灰坑37个、水井5个、房址1座,中部残留一个晚期夯土台基。出土诸多建筑残件,发现了壁画碎片,证明该建筑群应为宗教场所。据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郭物研究员介绍,去年的发掘情况表明,13号遗址虽破坏严重,但应当和10、11号遗址共同构成品字布局。这一区域在唐朝时,和西北中轴线上夯土台基上的大殿以及西面的院落共同构成子城西南院落中的重要建筑群。此外,根据悲田寺线索,可认为院落曾经承担庭州和北庭都护府体系中佛教功能的作用。随着北庭故城遗址的考古发现不断深入、格局逐步清晰、历史文化内涵日益丰富,郭物也呼吁未来要把以北庭故城为代表的文化遗产保护好、传承好,并充分认识到北庭故城遗址保护展示和利用的重要意义。
喀什汗诺依遗址是首次在喀什绿洲通过考古发掘确认的大型聚落遗址。2022年度工作以在遗址中部和北部发掘解剖沟为主,发掘目的旨在了解遗址边界和两座城邑的形制布局等信息,厘清两城之间的各类遗迹分布的时空关系。目前,确认了古城时代,墙内5处测年数据为距今960-1020年,发掘揭示出唐宋时期城邑形制大体面貌。遗址东城墙测年早于距今1700年,形制规整,有可能是东汉疏勒国帧中城。
博乐达勒特古城的发掘确认了基本形制,明确了内、外城建造演变关系,推定城址为文献所载“孛罗城”旧址,填补了宋元遗存考古的空白,对建立该时期北疆地区年代序列具有重要作用。
交融共存 互鉴通和
虽然在不同历史时期,占主要地位的宗教发生过变化,但是多种宗教并存却是新疆宗教一直以来的基本格局。数项考古发现,如喀什莫尔佛寺、奇台唐朝墩景教寺院、吐鲁番西旁景教寺院等,也实证了作为丝绸之路的枢纽,一教或两教为主、多教并存是新疆地区宗教格局的特点,交融共存始终是新疆地区宗教关系的主流。
唐朝墩遗址景教寺院遗址平面近不规则长方形,外围建有围墙,内部由东西两部分组成,西侧为寺院主体建筑,包括中殿、祭台、圣堂和后廊;东侧为生活区,包括南部庭院和北部房址等。2022年度的考古工作则继续清理遗址内景教寺院的围墙和主体建筑东侧生活区等,发掘面积862平方米。中国人民大学历史学院考古文博系任冠在介绍遗址具体年代时表示“根据碳十四测年数据,印证了唐朝墩古城始建于唐代,为庭州蒲类县城,沿用于高昌回鹘、西辽和蒙元时期,至14世纪中叶废弃。佛寺始建年代为唐贞观年间,沿用至高昌回鹘时期并经修缮改建,至蒙元时期与古城同时废弃。景教寺院始建于公元8世纪上半叶,高昌回鹘时期扩建与修缮,西辽时期毁坏后重建,至元末与古城同时废弃。可见,五六百年的历史长河中,它们一直是共存的。”
喀什莫尔寺遗址2022年发掘面积约500平方米。除对Ⅱ号建筑东部区域进行清理,进一步明确Ⅱ号建筑的形制结构和平面布局外,又新发现Ⅵ号建筑,Ⅵ号建筑疑似为一处禅房遗址。此外在覆钵塔东部区域发掘出土V号建筑,这是一个由多个不同功能的房间构成的大型建筑,已清理出F1-F4,其中三个设有坐台可能与禅修有关,一个房间内设有贡台,台前地面有香灰可能为贡佛之所。中央民族大学肖小勇表示,莫尔寺考古是丝绸之路佛教考古的一次重大发现,为研究丝绸之路文化交流、佛教传播和佛教寺院变迁、佛教造像艺术演变和汉唐时期新疆特别是喀什地区佛教信仰及寺院生活提供了不可多得的第一手材料,是佛教文化在喀什一带盛行的有力见证,对新疆宗教演变史的研究也具有重要意义。
吐鲁番西旁景教寺院是中国现存的少数几处古代景教地面寺院遗址之一,也是世界上现存极少数早期景教遗址之一。西旁景教寺院遗址建筑遗存分岗顶和岗坡两部分。目前基本完成了对岗顶区域建筑的全面揭露,出土了叙利亚文、回鹘文等文书残片,壁画残块及陶、木、铜、铁、织物等重要文物千余件。其建筑遗迹复杂的层位关系显示出三期以上的使用过程,该遗址可能始建于唐,主体年代为高昌回鹘时期。
支持基建 保护文物
2022年,为配合基本建设或文物保护工程顺利实施,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联合地州文博单位在哈密、吐鲁番、伊犁、塔城、阿勒泰、巴州等地开展考古发掘27项,所发掘遗存时代早自青铜时代,晚至元明时期。在时间紧、任务重的情况下,基建考古工作一如既往实施精细化发掘,多学科合作深度介入,其成果在推进新疆考古研究深度广度方面作用日益凸显,成为主动性考古项目的重要补充。
包容情怀广、担当格局宽。如今,更多的考古机构参与到新疆考古的发掘与研究之中。我们看到,十余家科研单位和高校陆续奔赴新疆,推动新疆地区旧石器与人类起源、汉唐西域军政建制、佛教石窟寺、丝绸之路与中西文化交流等重要课题研究。他们带来了前沿的发掘理念,多学科合作的研究方法和文物保护技术,使新疆考古发掘工作的水平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
新疆考古承担着构建新疆考古文化谱系、总结新疆在中华文明多元一体格局形成发展中的地位和作用,探索新疆在中华文明与世界其他文明对话中的作用等根本任务。这也要求考古人在脚踏实地、扎根田野的基础上,拥有更宽广的学术视野,随着视野日益开阔与深入,我们对于新疆考古也更比以往看得更远,了解得更深。
诚如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李文瑛所长在闭幕式上的总结所言,新疆考古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机遇和挑战,习近平总书记对文物考古工作的重要指示批示为推进新疆文物考古工作指明了前进方向,提供了根本遵循。国家文物局,自治区党委、人民政府对新疆考古事业给予了高度关注。新时代新征程,新疆考古工作还将继续探索未知、揭示本源,更好研究阐释多元一体、中华文明形成与发展、弘扬展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为实现新疆社会稳定、长治久安总目标做出更大的贡献。
作者:张小筑
编辑 | 张小筑
复审 | 冯朝晖
监制 | 李 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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