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大考古参评项目 | 江苏南京西营村南朝佛寺遗址
发掘单位 南京市考古研究院
项目负责人 龚巨平
南京市西营村南朝佛寺遗址位于雨花台区凤台南路以东,西营村路以南,宁芜铁路以西,为安德门市场一期建设地块。该地块占地面积78920平方米,原为厂房,现已拆除,地表经人为平整,地势东部高于西部约2-4米。地块属于石子岗西北段,在唐宋长江东岸西移之前,濒临长江。遗址位于地块东北侧(图一)。
遗址周边东侧曾考古发掘了明代琉璃窑遗址,对于研究明代琉璃官窑制度和制作技术具有重要的学术意义;北侧发现的六朝灰坑遗存,出土遗物为研究六朝瓦当和青瓷器等提供了丰富的考古学资料。
南京市考古研究院于2019年8月至今,经两次向国家文物局申报考古发掘执照后,对勘探发现的遗迹进行持续的考古发掘。
考古队按照课题性考古项目要求,制定详细的工作方案、设定可行的学术目标,从聚落考古角度,用手工业考古、建筑考古方法与理念来揭露勘探发现的窑场和建筑的宏观布局和微观结构,并将物探法、RTK测绘、无人机正投影航拍、元素分析等科技手段应用于遗存判断、资料采集记录和研究等工作中。
西营村遗址文化堆积上层为南唐窑业遗存,下层为南朝佛寺建筑基址。南朝佛寺建筑基址,主体部分完全被南唐窑业遗存所覆压。其中最北边的Y7,打破南朝建筑基址F1。部分南朝建筑材料如大型柱础石,亦被南唐修建窑场时用作建筑材料。
为全面揭露下层南朝佛寺基址们在对南唐窑业遗存做好完整的考古资料后,除部分遗迹原址保护外,其余均揭露至南朝佛寺的活动地面上。
现有发掘表明,西营村南朝佛寺遗址是一处以佛塔为中心的“前塔后殿”布局的佛寺。
佛寺基址坐北朝南,方向230°。中轴线上自南至北主要建筑有3号基址(F3)及相连的东侧5号基址(F5)—2号基址(F2)—1号基址(F1)及相连的东侧4号基址(F4)。
除上述五座建筑基址外,尚有配套的砖铺地面、中轴路道、排水设施等遗迹。以F2中心点为起点,向南61米为最南侧排水沟遗迹,向北49米达地块北侧边界;向西14米一线西侧现代建筑破坏,向东43米抵地块东界。地块内现存佛寺面积约7000平方米(图二)。
1号建筑基址为佛殿,平面呈长方形,台基地面部分残高0.04-0.55米,地面下垫土层厚1.15米,垫土层下为淤沙堆积。台基复原东西面宽45.40米、南北进深清理出21米(往北超出地界外,暂时不能向外扩方发掘),现存面宽32米。
台基南侧和东侧保存有1.30-1.36米宽的散水。在台基南侧有南北向砖砌台阶和砖铺路面,砖铺路面与中心2号建筑基址北侧中心台阶相通。在路面与台阶相接处,路面正中发现有三颗等腰三角形分布的铜钉,应为当时的测量基点。现存台面上清理出二排磉墩,根据中轴线对称复原,应为7开间的建筑,面宽5米,进深11米。第一排磉墩中心距南侧包墙边5.20米。比较独特的是磉墩结构。在佛殿台基整体垫筑完成后,按照柱网布局,开挖基槽,最大基槽东西长3、南北宽2米,现佛殿台基层表下深1.40厘米,基槽内以红色粉砂岩筑底,厚0.30米,其上用灰土夹杂黄土分层夯筑,层厚6-12厘米。在整体做好大磉墩后,再在中心开挖东西长1-1.10、南北宽2米的小基槽,基槽内用纯净黄土封层夯实。这种二次开挖基槽夯筑磉墩的独特结构,很好地解决了佛殿整体基础的承重问题;同时中心小基槽内用纯净黄土夯筑,应该与佛教思想有关。在台基南侧发现的大型石柱础,1米左右见方,应是佛殿所用柱础。(图三、图四、图五、图六)
2号建筑基址为佛塔,平面近方形(图七)。由地上夯土台基、周边附属设施及地下夯土基槽组成。地上夯土台基四边包墙断续残存,包墙外有宽约0.9米的砖铺散水,可知夯土台基边长18米。台基表面未见任何础石和础石坑及磉墩遗迹,现存夯土台基高出活动地面0.20-0.75米;用纯净的黄土夹卵石夯筑而成,夯层厚0.06-0.12米左右。四面正中均设有踏道,其中东侧保存最好,其余三面破坏严重。东侧踏道长2.80米,宽2.10米。台基周边主要遗存有砖铺地面,砖铺地面破坏较甚,局部零星保存(图八)。台基南北两侧中轴线上有砖铺甬道,宽3.90米。地面以下为基槽,基槽口大底小,上部东西宽22.8、南北长22.30米,底部东西宽21.4、南北长20.80米,地下部分深1.95米,用纯净的黄土夹卵石夯筑而成,夯层厚0.06-0.12米左右(图九)。
台基在夯土台基中心有瘗埋石函的带台阶的长方形竖穴土圹“地宫”遗迹。塔基中心舍利函的瘗埋,系在做好夯土台基后,在塔基中心先开挖台阶西向的长方形竖穴坑,将舍利函放入竖坑中心后,再用夯土分层夯筑封护。在封护过程中,每层撒入大量铜钱等供养物。封护后再进行佛塔地面建筑的建设(图十、图十一)。
石函由底座、中腰、顶盖三部分组成,外边长0.88、高0.78米,内径0.56、高0.4米,是目前所见体量最大,形制最特殊的舍利函。夯层中出土的铜钱有半两、货泉、布泉、五铢、大泉五十、大布黄千、四铢等种类,另有金箔菩萨像、金瓶、水晶珠、琥珀、玛瑙、金银环、玻璃、云母片等遗物。从出土铜钱分析,年代最晚的是刘宋元嘉四铢,为判断塔基及中心瘗埋遗存的年代提供了重要证据,即其塔基瘗埋舍利函年代不早于刘宋元嘉年间。
3号建筑基址为山门,长约17、宽约10.7米,中间有隔墙,破坏较严重(图十二)。3号基址东墙外残存有大型砖砌排水沟,一直延伸到南侧,与最南端东西向排水沟连通。
1号、3号基址东侧均有连廊基址。4号基址宽5.40米、现清理长度14.50米(向东延伸超出发掘地界),由两侧包墙、散水、台面磉墩、踏道几部分组成。台面现存磉墩3组,呈东西向排列,每组南北互相对应,两侧柱础中心点分别距包墙1.30米,磉墩中心南北间距2.80米、东西间距3.80米,柱础残存深度0.05-0.20米(图十三)。
5号基址宽4.50米,现清理出31米(向东延伸超出发掘地界)。基址南部包墙保存较好,北部包墙破坏严重。台面现存磉墩9组,呈东西向排列,每组南北互相对应,南侧柱础中心点距包墙1.30米,南侧柱础中心点距包墙1.10米,磉墩中心南北间距2.1米、东西间距3.5米,柱础残存深度0.3-0.4米。南墙外散水叠压于包墙底部,底部铺砖呈人字形,宽0.40米,东高西底落差0.10米向西排水,与西侧三号基址东侧排水沟排水相连接(图十四)。
此外,在遗址东南山体北缘和西缘,有砖砌护墙和排水沟,断续向西延伸,与3号基址东、西两侧的排水沟、5号基址的排水沟共同构成佛寺的排水系统。
遗址出土有泥塑和鎏金佛教造像残件、莲花纹瓦当、筒瓦以及大型石柱础等建筑构件,均具有典型南朝特征(图十五)。根据相关遗迹关系和遗物的研究,西营村南朝佛寺遗址始建年代不早于南朝刘宋,毁弃于梁代的侯景之乱或隋平陈之际。
本次发现的南朝佛寺遗址,是南京乃至南方地区目前发现的年代最早、保存最好、布局最为完整的佛寺遗址,为探索南朝佛寺布局、建筑规制提供了极为珍贵的实物资料;佛塔应为纯木塔建筑,对于研究南朝时期东亚地区的全木木塔造型与结构有着重要意义;
首次发现的塔基中心开挖带台阶的长方形竖穴土圹“地宫”与夯土分层封护遗迹,呈现出有别于以往发现的瘗埋舍利方式的新特征,为研究六朝时期舍利瘗埋方式与内涵提供了重要资料;
出土的莲花瓦当形制多样,丰富了六朝瓦当体系,佛像体现出塑造成像、施釉、妆銮等工艺特点,为研究南朝佛造像提供了新的研究资料;
出土的琉璃珠、玛瑙珠、玻璃器、琥珀器等遗物,经检测,均为域外产品,显示出南亚地区的风格,反映出南朝时期建康地区与丝绸之路诸国密切的贸易和文化交流(图十六)。
南京(建康)作为六朝都城所在和佛教中心,对东亚地区的文化影响巨大。本次发现的西营村南朝佛寺遗址,其佛寺布局、建筑规制、佛塔形制和舍利瘗埋方式具有极大的典型性和代表性,对东亚地区5-7世纪佛教寺院的研究具有重要意义。
鉴于本次西营村南朝佛寺遗址的重要考古发现,遗址将进行原址保护。塔基遗迹已建保护大棚加以临时保护。(图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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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张小筑
复审 | 郭晓蓉
终审 | 李 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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