荐书:《沈从文讲文物》
《沈从文讲文物》的出版,让很多读者发现,原来除了蜚声中外的《中国古代服饰研究》,沈从文在文物研究领域也颇有建树。
当然,对于普罗大众而言,沈从文更为出名的是他作为文学家的身份。
沈从文的一生,以1948年为界,划分为了两截。
前半生,他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最伟大的文学家之一,《边城》被誉为“文学史上最纯净的小说”,打动着一代又一代的读者。
后半生,他是国内文物研究的先驱者,《中国古代服饰研究》《龙凤艺术》等著作填补了众多学术研究上的空白。
而读客新近出版的《沈从文讲文物》,收录整理了沈从文除《中国古代服饰研究》之外关于文物的重要文章,更是让大众对沈从文在文物上的研究有更多了解。据悉服饰、图案、研究方法类文章,将会分为三册陆续出版。
沈从文为什么突然弃文(学)从文(物)?他的文物研究和文学创作有什么关系?他的文物研究有哪些重要的价值?
沈从文曾在1948年12月1日写给吉六君的信里写道:
“对于过去种种,得决心放弃,从新起始来学习……人近中年,情绪凝固,又或因情绪内向,缺乏适应能力……过不多久,即未被迫搁笔,亦终得把笔搁下。”
沈从文十分清醒,他的文学和当时的主流风格是无法相容的,而他又无法改变自己。为了保持个人对于文学的挚爱和信念,他宁愿放弃文学。
放弃文学以后做什么呢?他选择了看上去和文学八竿子打不着的文物,在历史博物馆(中国国家博物馆的前身)做起了文物鉴定和讲解的工作。
如果回溯沈从文的青年时代,不难发现文物的种子其实早早就已种下了,甚至对文物的兴趣要得更早一些。
沈从文从小就对工艺美术独有情钟。他经常去观看老人如何用厚背的钢刀破篾[miè],以及小孩子如何用篾织成簟[diàn]子。
铁匠铺也是他经常光顾的地方。
“为什么刀得烧红时在盐水里一淬方能坚硬?为什么雕佛像的会把木头雕成人形,所贴的金那么薄又用什么方法做成?为什么小铜匠会在一块铜板上钻那么一个圆眼,刻花时刻得整整齐齐?”这些问题经常在他的脑子里盘旋不去。
参军后,他在筸[gān]军统领官陈渠珍身边作书记约半年,日常的事务中有一件是保管整理大量的古书、字画、碑帖、文物,这是沈从文对历史文化知识的启蒙。
后来沈从文去北平,去西南联大,都保持着对古物的喜欢。汪曾祺回忆说:“我在昆明当他的学生的时候,他跟我(以及其他人)谈文学的时候,远不如谈陶瓷,谈漆器,谈刺绣的时候多。”
可见,文物对于沈从文的意义一点儿也不亚于文学。正如他在《关于西南漆器及其他》中分析工艺美术和自己的关系那样:
“我有一点习惯,从小时养成,即对于音乐和美术的爱好……认识我自己生命,是从音乐而来;认识其他生命,实由美术而起。”
沈从文的文物研究,在诸多方面都是有开创性意义的。然而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他都不被认同,以至于被认为是“外行”。
50年代,在一次全国博物馆工作会议期间,历史博物馆在午门两廊精心布置了一个“内部浪费展览会”,用来展出沈从文买来的“废品”。
什么“废品”呢?如从苏州花三十元买来的明代白绵纸手抄两大函有关兵事学的著作,内中有图像,画的是奇奇怪怪的云彩。这是敦煌唐代望云气卷子的明代抄本,却被视为“乱收迷信书籍当成文物看待”的“浪费”。
可见,沈从文的文物研究,和我们通常理解的文物研究有很大不同。这一点从他的研究项目就能看出来:玉工艺、陶瓷、漆器、琉璃、螺钿工艺、狮子艺术、唐宋铜镜、扇子应用进展、中国丝绸图案……
沈从文钟情的是与百姓日用密切相关的工艺器物,是千百年来普通人民在日常生活中的劳动、智慧和创造。而沈从文的文学世界,不正是普通人的生活世界?
除了关注的对象上有相通之处,沈从文对文物的研究,一如其文学创作的宗旨,“爱好的不仅仅是美术,还更爱那个产生动人作品的性格的心,一个真正‘人’的素朴的心”。沈从文曾写道:
“看到小银匠捶制银锁银鱼,一面因事流泪,一面用小钢模敲击花纹。看到小木匠和小媳妇作手艺,我发现了工作成果以外工作者的情绪或紧贴,或游离。并明白一件艺术品的制作,除劳动外还有更多方面的相互依存关系。”
在沈从文的笔下,文物不再是冷冰冰的,而是有了历史和文化的温度。别人眼里“无生命”的文物,在沈从文眼中,往往有着生动活泼的生命之态。
也正如此,汪曾祺将沈从文的文物研究称为“抒情考古学”。
不过,文物研究毕竟是一项科学,和文学创作有着本质的差异。沈从文作为一名文物研究者,对这项科学有着自己重大的贡献。
传统文史研究以文献方法为主,关注附着在文物上的文字。然而当时,研究历史的通常不太看得起文物。
沈从文认为,如果离开了文物,就没法读懂历史。“从地下发掘的东西,比十部《二十五史》还要多”。“一般文史千言万语说不透的,一和实物接触,就给人一种明确的印象。”
因此,他反对那种只在书桌前做研究的方法,主张文物研究必须实物和文献互证,文史研究必须结合文物。
例如,我们所熟知的“床前明月光”里的“床”,有说法是一种“胡床”。在历史文献中,胡床被解释为“可以折叠起来用绳子穿成的矮床”。
然而,沈从文用文物与文献结合的论证方式,指出“胡床并不是床,也并不矮”,而是“近似交椅”,是一种可折叠的轻便坐具,证据就是河南信阳长台关楚墓出土的彩绘漆瑟,以及故宫、北大所存的文物。因此,李白笔下的“床”其实可能是椅子,而这个观点在近年来也逐渐被认可。
在实际研究中,这种方法有很高的操作难度,一方面要求研究者既有扎实深厚的文献学基础,另一方面又要熟悉大量的出土实物。
沈从文就有这样的能力。他不仅有着深厚的文献功底与写作能力,而且作为北京历史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接触过数十万件珍贵文物,因而对鉴赏玉器、陶瓷、铜器、漆器、丝绸等文物的门道如数家珍。
正是这一特殊的学术历程,造就了沈从文独特的学术方法与理论,成就了其后半生的学术高度。
完全没有学术刻板风,语言又很清新,沈从文的文物研究成果不出意料地受到了读者的广泛好评:
“写文物写得像《边城》一样清新唯美”
“去100次博物馆,也抵不过精读1遍这本书!”
“只有沈老这么较真儿的人才会发现这么多细节,且不被流传的观点左右吧,看完我是服气的。”
然而,沈从文一生写下过数百篇文物研究文章,内容繁多,如何才能轻松地走进他的研究成果?
作为沈从文后半生的心血之作,《沈从文讲文物》精选了沈从文30篇文物研究文章,分门别类地介绍了玉器、陶瓷、漆器、琉璃等文物的鉴赏知识、加工工艺、历史典故、研究方法,把6000年文物分门别类地看个遍,从此掌握看文物的门道。
全书有近200张全彩文物图片,充分呈现沈从文笔下的文物之美。其中包含沈从文担任历史博物馆说明员期间所写的文物说明词手迹4篇,读者可以直观感受沈先生对文物的热爱。
本书不仅收录了沈从文的演讲《我是一个很迷信文物的人》,聆听沈老讲述自己是如何研究文物的;还邀请《沈从文的后半生》作者张新颖教授撰写导读,帮助读者更好地理解沈从文的文学创作与文物研究之间的关系。
翻开本书,看懂玉器、陶瓷、漆器、琉璃等文物背后的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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