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粪池挖出青铜国宝上交国家,考古专家闻讯前来调查,获意外发现
广西国宝“勉岭铜卣”的发现
本文作者 倪方六
有一个很少被人注意的事实是,中国是世界博物馆大国,馆藏品的数量有5000万件(套),如果加上民间收藏,总数过亿是毫无疑问的。
藏品中,很多都是国家一级文物,也就是俗称的“国宝”。
这些国宝的由来,可不全都是考古发掘出来的,有相当数量是民间发现的,甚至是盗墓出土,其发现的方式和经历,有的颇令人捧腹。
如目前中国国家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国之重器——商代后母戊大方鼎,其能成为国家馆藏,经历曲折。官方介绍此鼎是1939年从河南省安阳市武官村出土,其实是寻宝人从地里盗挖出来的。
1939年是民国二十八年,其时的安阳已被侵华日军占领。日本人听说后,也想得到大鼎,为了避免国宝流失,得宝人将之匿藏了起来,但换了几个地方都觉得不安全,最后埋进臭气冲天的粪堆下面,才逃过日本人的劫难。
类似“与粪堆有缘”的国宝有不少。这篇“梧桐树下戏凤凰”头条号,就来说一件这样的国宝——“勉岭铜卣”。
这件国宝不少网友可能都不知道,它是商朝晚期文物,是广西壮族自治区博物馆的镇馆之宝之一,与馆藏一级文物大铜鼓一样,价值极高。
其发现不仅仅让世上多了一件国宝,还有极大的考古价值,有重要意义。
勉岭铜卣的出现,改变了大家对“殷商文化圈”的认识,为中国早期中原与西南关系史添了新的注脚,赋予了新的历史内容。
过去文博圈认为,“商朝青铜器不过江”,去边远的西南自然更不会。
商是黄河中下游国家,其辖地和影响都在北方中原地区。但是,1989年江西新干大洋洲商墓的发现,颠覆了这一说法,出土了480多件商朝青铜器。
勉岭铜卣的发现,则让人们对“商朝青铜器不去西南”的说法,产生了怀疑。
勉岭铜卣,是1974年发现的。
当年1月19日已是阴历腊月二十七,再有3天就过年了。但那时是“人民公社”时期,提倡过“革命化的春节”,过节气氛被人为淡化,所以就要过年了,生产队员仍还在干活。
这天,时离南宁不远的武鸣县(现称武鸣区)马头公社全苏大队第一生产队农科组的几位社员,在该村附近的勉岭开挖贮粪池,当时每个生产队都会挖这样的粪池,积肥备耕。
挖坑时,有一个社员一锹下去,碰到了硬东西,用手扒扒,扒出了一只坛罐似的铜器。
用水洗净后,铜器色泽晶莹,上面还有大眼睛,有牛头,还有跟真的似的知了。
这可是“宝物”,当时队员觉悟高,一切归公,把东西交给生产队,生产队又将东西送到公社革委会。公社革委会立即拨通了县文化局的电话,汇报情况。县文化局接了电话后,又马上电告自治区文化局,自治区文化局又通知了自治区博物馆。
第二天下午,博物馆的专家坐着一辆吉普车,来到了马头公社全苏大队,到出土现场勉岭查看。
文博专家、后来出任自治区博物馆馆长的蒋廷瑜,当时随车而来。
蒋廷瑜是1964届北大考古系毕业,非常专业。当时他还很年轻,见到铜器第一眼就认出是一件青铜卣。
卣是商周时期流行的盛酒器皿,一般是圆口,深腹,圈足,有盖和提梁。商朝贵族都是酒鬼,祭祀时也必用酒,所以很喜欢铸造卣、爵、觚一类酒具,殷商遗址考古多会发现这些东西,就是这原因。
这件青铜卣非常漂亮,整件器物装饰华丽,构图严整,有极强的立体感。
通体以云雷纹为底,饰三重花纹,身盖四面有高耸的扉棱。社员所说的“大眼睛”,在盖面和腹部,是浮雕式的兽面纹,目、眉、耳突起,目似圆球,眉如卧蚕,眉尖突出器外。
村民说的“知了”,是阴线蝉形纹饰。提梁两端作牛头形,故有“牛头”。
仔细观察,在盖内发现了铭文“天”。
称量一下,铜卣有20斤重,40公分高。1995年经国家文物局全国一级藏品专家确认组审定,确认为“一级藏品”。
这件铜卣的正式全称,叫“兽面纹提梁铜卣”,但因为从勉岭这个地方出土的,多称“勉岭铜卣”。
勉岭铜卣怎么来的?目前仍是谜。
可惜是,出土现场没能保留下来,挖粪池挖出的土被社员挑去铺路了。
在社员的指点下,蒋廷瑜当时将路上的泥土扒了出来,从中找到了两块铜戈残片。
青铜卣的出土地勉岭,在武鸣县的东北部,地处南宁附近最高峰大明山的东南麓。商朝青铜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从当时西南与中原地区的关系上,分析有三种可能:
一是战利品,当时的地方首领与和商朝有关系的属国或部落打仗时缴获的。
再有可能是进入当地的商人遗物。武王灭商后,不排除部分商贵族远走西南,躲避周人追杀的可能,青铜卣随之而来。
还有一种情况极有可能的,是商王赏赐之物。
远古时广西与中原已有交流。据《逸周书》(卷七)记载,在开国君主商汤时代,广西这边的瓯邓、桂国、损子、产里、百濮等小国,已给中原商王朝进贡,“以珠玑、玳瑁、象齿、文犀、翠羽、菌鹤、短狗为献。”在送去特产的同时,便会带回商王的赏赐,当时代表殷商实力和生产水平的青铜器,肯定会列入赏赐清单。
勉岭铜卣发现两年后,即1976年1月,在马头公社那堤大队一个叫“敢猪”的岩洞内,又发现了一件铜戈,这种戈在殷商政治中心的河南安阳殷墟上出土过。
考古人员听说后,赶到实地调查。
公社磷肥厂已在那里开采岩泥做肥料多年,从旁边一个支洞中,考古人员发现了绳纹夹砂陶片,证明这个洞中曾有古人生活。
但这并不能解释青铜器的来源。
1985年元龙坡墓地发现,为勉岭铜卣的来源之谜,提供了新的线索。
这年3月,有人在离发现青铜卣的勉岭东侧3里处,挖到了一件青铜盘,这个地方当地人称为“元龙坡”。
考古人员闻讯后前去发掘,发现了一处规模颇大的先秦墓地。
元龙坡墓地的存在,证明勉岭铜卣的出土不再是意外。
之后,广西陆续发现了一些商朝青铜器。
同在1976年的8月,广西西北部的兴安县也出土了一件青铜卣,专家称为“兴安铜卣”。
兴安铜卣有陶索形提梁,颈部有夔龙纹,腹部有兽面纹装饰,底部发现3字铭文“天之父”,也带一个“天”字,同属商晚期文物。
2002年12月,兴安县兴安镇北一家砖厂取土时,挖出了腹带9字铭文的青铜簋,为西周时期文物。
兴安铜卣的发现,给包括勉岭铜卣在内的商青铜器在广西出现,提供了新的解释,即第四种来源——通过商业交易活动,从中原地区购买来的!
兴安,处于古湘桂走廊上,从这里去中原最便捷。
可以想象,当年商朝器物和人员经由兴安,进入广西南部各地,广西的物产好货,则由此进入北方——商文化由此渗入和影响西南桂地。如此说来,其时的广西事实上已属于“殷商文化圈”。
当然,这一观点需要更多的考古学发现来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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