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值班期间盗墓,知道有人报警后怕了,把盗出的东西扔进黄河
河南孟津的盗墓者
本文作者 倪方六
大家都说,在中国,过去洛阳的盗墓者最厉害。为此,我在研究盗墓史时,曾多次去调查,名不虚传。
当代的洛阳市下辖7县7区,哪个区(县)的盗墓又是洛阳最厉害的?我告诉你,是孟津。孟津以前是县,今年(2021年)3月才改为“孟津区”。
孟津地处邙山,北濒中华“第一大水龙”黄河,境内土壤纯净,生态优美,得风得雨,自古就是一块宝地,所谓“生在苏杭,死葬北邙”,就是这么来的。
孟津在“十三朝国都”洛城之北,正是帝王大臣最理想的葬地,所以孟津地面上在古代碑冢林立,阴木成片。帝王级陵墓有几十座,贵胄豪族的墓冢少说也在千座以上,现在还有大汉冢、原陵等好多大坟头。
至于民间墓葬,多不胜数。唐诗人王建当年经过孟津,为满眼坟头吃惊,写下了《北邙行》长诗:“北邙山头少闲土,尽是洛阳人旧墓。旧墓人家归葬多,堆著黄金无买处……”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特殊的地理环境和资源,给孟津人带来了特殊的生存方式——盗墓,当年孟津有不少盗墓专业村、专业户,所谓“中国盗墓第一村”就在孟津,家家户户上山“找古董”。
孟津人并不说盗墓,而称“土活”,认为与做农活没有什么区别,至今都是这么说的。
为了让土活做得利索,孟津盗墓者发明和创造了在国内盗墓圈很流行的盗墓方式与工具,孟津才是“盗墓技术”输出地。
比如作为盗墓工具代表的“洛阳铲”,都说其发明人是今洛阳市瀍河回族区马坡村的李亚子(1950年代过世),其实这种铲子很早就在孟津出现了。
我在动手写作《民国盗墓史》前,曾到当地调查过,了解到几种关于李亚子发明洛阳铲的说法。
其中有一种就是当年李亚子到孟津赶集,在渡口边上的一个包子铺,见老板拿出窄头长筒的铁铲掏洞支遮阳棚,几下就掏好了一个洞。
李亚子很聪明,心中默默记下了,回家画了个样子,请村东的铁匠打制了一把,挖泥掘土果然好用,遂成邙山盗墓者的利器。其实现在仍是,并广泛使用在科学考古活动中,取名“探铲”。
孟津盗墓者也不说探墓,而称为“捣窝”。
孟津人把死人的墓穴称为“窝”。
捣窝,就是寻找墓穴,因为在使用洛阳铲时,得用力往地里捣(当地人又称“搡”),故有“捣窝”一说。这个词还是非常形象的,与抗金名将岳飞的壮语——“直捣黄龙府”,有异曲同工之妙。
由于邙山陵墓群被国务院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邙山设有文物保护范围和建设控制地带,在上面捣窝不只犯法,难度也极大,极易被发现,盗墓活动比以前少多了。
那现在孟津没有人再做土活了?当然不是,总有人会钻空子。
2020年3月份,还是疫情期间,一伙孟津人竟然摸进当地原武警某部大院内盗墓。
这里曾是某部训练基地,系“军事重地”,部队被撤编后就空了,但还是部队的,有退役军人看管。
平时院内基本上没人,疫情期间更没人过来。
这让叫葛前锋的人,看到了机会。
葛前锋之前与章加祥、郭浩等一起承包过部队大院外的果园,后由章加祥一人承包,他们对部队大院的情况很熟悉。
部队大院建在邙山上,下面肯定有古墓。
葛前锋找到了章加祥,说现在部队院里没人,“一块去干点活”,还称已与看门的人说好了。
这“活”就是土活,盗墓。
章加祥点头同意,又找了三、四个人,搭成了盗墓班子。
葛前锋称与看门的人说好,是忽悠章加祥他们的,实际是从倒塌的围墙缺口处摸进部队大院的。
孟津人捣窝比较认真,几人排开,如考古勘探一样,齐头并进,地毯式找墓。如果发现地有可疑,再加密打点、卡边,一下子便搞清了墓葬的深度、朝向、大小、年代等信息。
邙山上哪里都可能有墓,跳开捣窝很可能就漏了大墓。掌握墓葬的地下信息,则是为了选择性盗墓。
过去孟津盗墓者根本看不上明清墓,随葬品少还不值钱,捣到了也不挖,至今孟津盗墓者对明清墓都没兴趣。
一伙人在部队大院里面捣了7天。
从原先士兵训练的操场草地开始捣。第一天没有捣到,第二天早上捣到了一座墓。此后几天都捣到了墓,他们对确定要挖的墓作上记号,在铲孔内插上喝空的矿泉水瓶。
捣窝使用的工具是洛阳铲,还有扎杆和探条。扎杆长,活节,可探较深的墓;探条细,较短,如果墓埋得不深,一下子就能捣到。
捣窝时,同伙轮流去围墙缺口处“抽烟”,或是到外面的树林里“挖野菜”,实际是望风,轮流歇息。
到第七天,决定开始挖捣出的墓。
捣墓活动基本上在白天,挖墓则放在晚上。
挖墓,孟津人称为“放大孔”,应该是对应探墓挖的小孔而言。他们挖了3座墓,就是放了3个“大孔”:一座唐早期古墓葬,一座东汉墓,一座西晋墓。
打洞挖墓有一套专用工具:大铲、大锨、小锨。大铲就是大号洛阳铲,如小圆桶一样;大锨呈扁平状,取土多。当然使用这些家伙,身体素质要好,臂膀得有力。
刚开始用大铲大锨,洞挖深了就改用小锨。这种小锨短子较短,便于在狭小的洞内作业。
同伙中的马涛下去,在盗洞内挖土,上面五个同伙则轮流拽土。
盛土工具是自制的,是用呢绒编制的桶,不大,装土量刚好够一个成年人能拽上来。
墓室清货工具是二齿耙和自制的“拐弯扁铲”(功能相当于考古用手铲)。
墓埋得不深,大概四、五米,仅用了一个小时,便将一座墓清理完了。墓被古人盗过,里面有一堆随葬品碎片,仅挖出一块烂成两半、约六、七公分大小的锈疙瘩铜镜。
继续挖第二座墓,结果也被古人盗过了,没有什么东西,也仅挖出了一个囫囵锈疙瘩铜镜。
几人将盗洞回填后,便回家睡觉了。
隔天晚上,一伙人再来再挖,仍由马涛下去。这座墓里有东西,但都是陶货,不少都碎了,是一些红胎陶器,有两个陶罐是好的。
从旁边墓室中,挖出了十几个红胎小人俑,两个稍微大些的红胎人俑,一个烂马俑,一个镇墓兽等,这些全都装进预备好的编织袋,弄走。
清空后就出来,将盗洞回填了。
回填盗洞,这是孟津盗墓者的“职业要求”,可避免捣窝过早被发现,也是为了保护死鬼阴宅,更重要的是,如果不回填,万一有老人小孩掉进洞中非死即伤。过去老盗墓者说,这是积阴德,弥补过失,少被骂“不得好死”。
但第二天出了没想到的事,多天没来的看管早上过来巡查,发现训练操场上有很多小孔,还有一个没掩盖好的盗洞。
“有人进部队大院盗墓!”赶紧报警。
葛前锋消息灵通,他闻讯后叫同伙不要再去了,让各自躲起来。
事发后,葛前锋不承认组织和参与盗墓,说自己在村里值班防疫,没时间捣窝。期间有几天,他确实因为疫情值班走不开没来。
为了防止警方查出“罪证”,他们最后把盗出的东西全部扔进了黄河——让“罪证”彻底消失。
但3个月后,还是被查了出来。
从这起新近发生的盗墓活动中,各位网友应该知道现在孟津盗墓者怎么捣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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