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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狂“盗宝人”:让小姨子扮假夫妻,浙江买家2300万买“宝”

我要新鲜事2023-05-26 12:32:221

最狂的“盗宝人”

本文作者 倪方六

这几天,陕西“1·16”盗塔案成了新闻,其实此案在3年前即已侦破,在圈内传讲多时。

这篇“梧桐树下戏凤凰”头条号,就来说说这事。

南京大报恩寺塔(现代复建)
南京大报恩寺塔(现代复建)

盗挖古塔,与盗挖古墓一样,这些年一直在隐秘流行着。

据公开的资料,近几十年来有超过百座古塔或古塔遗址被盗宝人光顾过。

特别是在2008年江苏南京大报恩寺塔——这座明成祖朱棣为祭祀生母而建的古塔地宫,考古发掘出稀世珍宝后,更刺激了不法者,不少地方的古塔或古塔遗址都被盗宝人盯上了。

陕西咸阳兴平清梵寺古塔、陕西渭南蒲城慧彻寺古塔、陕西宝鸡岐山太平寺古塔、陕西咸阳旬邑泰塔、山西代县阿育王古塔、陕西咸阳彬州开元寺古塔、山西运城盐湖区太平兴国寺塔、河北正定广惠寺华塔广惠寺华塔……都被盗了。其中,尤以山西、陕西等遗址丰富地区情况最为严重,有的古塔还不只被盗一次。

都是些什么人干的?

彬州开元寺塔

2018年元月,一个专门以盗塔为“主要业务”的团伙被陕西警方侦破,揭开了内幕。

从2011年起到案发,该团伙六次盗塔,全部得手,还有一次未遂盗墓活动。

盗宝人策划之细密,盗术之精准、工具之专良、伪装之巧妙、持续时间之长、盗出文物之珍贵,让人吃惊。

可以说,这是迄今发现最为疯狂的盗取古塔地宫宝物案。

盗宝人卫永刚受审

这个盗塔团伙以山西运城人为主,领头的叫卫永刚,称之为“最狂盗宝人”并不夸张。

卫永刚生于1968年,今年53岁,山西省运城市盐湖区上郭乡人。

俗话说“饿不死手艺人”,初中毕业后,卫永刚也想学一门技术,曾搞过汽车维修装潢。这是正经的职业,但他不久便放弃了,家里的弟弟都比他挣得多,来钱还快。

事发后,卫永刚交代是生活所迫,“过不下去了,就得想点办法搞钱。”

墓室顶上的盗洞

弟弟跟人一起出去盗墓,弟弟也死在盗墓上,后来在一次盗掘过程中遭遇塌方被活埋。

干盗墓这一行,是要人带的。卫永刚就是通过弟弟的介绍,涉足盗墓圈的,认识了后来成为他第一任师傅的张某。

当时弟弟与张某一起,在陕西彬州“干活”(盗墓),张某说,“你要挖就来彬州”。就这样,卫永刚从盗墓开始,开启了自己的“盗宝之路”。

卫永刚最早盗塔,当在2001年, 目标是彬州开元寺塔。

彬县开元寺塔,又称“彬塔”、“彬县塔”,民间俗称“雷峰塔”,始建于北宋皇祐五年(公元1053年),为唐宋时期寺塔之精品,被国务院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彬县开元寺塔

墓有棺穴,塔有地宫。墓穴随葬珍品,塔宫放置宝物,这是公开的秘密。

盗宝人看中的,就是地宫宝物。

盗元寺塔地宫,并非卫永刚一人所想,在之前已有人动手,但没有成功。卫永刚觉得他行,于是在2001年带人盗挖开元寺塔地宫。

但是,自信的卫永刚失败了,在盗洞挖到大约30米时败露了。

当年开元寺塔附近有体育场煤渣跑道,卫永刚租下跑道旁的小店,以生产洗衣粉为名“挖地道”。但因伪装不到位,动静过大,被当地人发现。

二盗彬县开元寺塔留下280米长地道

警方接到举报后,将卫永刚堵在地道内。

此时,地道距离地宫仅有数米远,差点就得手了,在这也埋下了卫永刚十几年后再盗开元寺塔的伏笔。

2004年卫永刚被山西新绛县法院判刑15年,罚款11000元。

之所以遭严惩,因为他先后三次盗掘古文化遗址,“数罪并罚”。

这次牢狱之灾,彻底改变了卫永刚的人生轨迹,但也让他意外获得了“向同行学习”的特殊机会。

从古塔地宫中盗出的琉璃瓶及舍利

在狱中,他碰到了不少“同行”,后来与他合伙盗开元寺塔地宫的闫国强,就是卫永刚在狱中结识的。

那几年,应城严打盗墓行为,很多盗墓者被抓了进去。劳作之余,犯人私下交流盗墓体会和经验,分析失手原因,这让有心的卫永刚学到了不少“知识”。

后来警方查获了卫永刚的两个笔记本,里面写得密密麻麻,非常认真。从与古墓古塔有关的文化历史、风俗常识、墓地风水,到墓穴形制、地宫构造、覆土方式等,都一一记下了,比考古专业学生的课堂笔记还认真,是一本真正的“盗墓笔记”。

卫永刚写的“盗墓笔记”

如此好学习,肯动脑子,如果从事合法的考古发掘,卫永刚一定会是专家。

2011年1月,卫永刚减刑出狱。

正常情况下,卫永刚不应该再干犯法的事,至少年内不能再干,否则是累犯。但出来半年后,卫永刚的手就痒痒了,与他的第二任师傅董某一起,来到陕西彬州开元寺古塔踩点。

为什么还选开元寺塔?一是推测塔内地宫有宝物,二是他心中有气,有怨气,不服气,就不相信盗不了。

卫永刚团伙盗出的石棺

这种“栽在哪里从哪里站起来”的不服输精神,如果用在正道上,没有不成功的道理。不过,卫永刚用在歪道上也成功了。

踩点后,卫永刚师徒二人觉得开元寺塔不便下手,暂时放下了——4年后才着手盗开元寺塔地宫。

放下开元寺塔,卫永刚与董某转而去盗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兴平市东城街道的北寺巷。

清梵寺塔

北寺塔又叫“清梵寺塔”,始塔建于唐贞观元年(公元627年)。

盗清梵寺塔,是卫永刚出狱后第一次出手,也是他盗宝之路上的“代表作”,从策划到开挖到最后得手、出货,堪称完美,尽显卫永刚的聪明劲儿。

古今盗塔,最常用的方式是“地遁”。

卫永刚团伙使用的地遁盗塔工具

地遁又称“地遁术”,即俗话说的“挖地道”,和现在挖地铁隧道是一个原理,乃为古代中国兵家常用之术。据说亳州的古地道,就是东汉末年曹操当年挖下的运兵道。

要保证地遁成功,除了挖掘工具之外,地面伪装最为重要,否则功亏一篑,前功尽弃,白忙乎。2001年盗挖开元寺失手,就是伪装不到位。

盗塔事发后指认现场

如何伪装?方法很多。

卫永刚惯用的手段是“租房开店”,以此作掩护,从室内地遁挖洞,通向古塔地宫。为什么最想盗的开元寺塔地宫最终还是放一放,原因之一就是没找到合适的房子作掩护。

这种手法,在古代中国兵法三十六计中,叫“障眼法”。

具体是这样操作的——

赵现花证照(在逃)

租房时,狡猾的卫永刚并不直接出面,而是让小姨子赵现花(又名“赵丽影”)出来,假扮夫妻,租下清梵寺塔附近北街孙家巷10号民房,安排小名叫“闷狗”的同伙,与赵现花一起“打饼子(烤馍)”。

这俨然就是常见的夫妻店,天衣无缝,把房主都蒙骗过去了。

卫永刚团伙盗塔留下的盗洞

租好房子后,由张某负责找人来打洞,先打出一个8米深竖洞,然后横挖出一条20余米长的地道,直通清梵寺塔地宫。

看到这里,或许有网友会问,地遁盗塔在地下进行,怎么那么准呢?

这在外人看起来神秘,其实很简单,并无秘笈可言,到网上买个定位测向的经纬仪便解决了,卫永刚就是这么做到的。而古代盗贼则是使用老罗盘定向,更需要经验和技术。

卫永刚团伙从清梵寺古塔地宫盗出的石塔

手下打好竖洞后,要横挖通向古塔地宫的地道时,卫永刚便会亲自下去,测定方向和方位,没有一次偏差。不只如此,为了避开地下障碍物,还会根据需要挖出蛇形地道。

如此这般,卫永刚成功盗掉了清梵寺塔地宫。

地宫内的银质阿育王塔、石塔、铜棺、疑似装有舍利子、佛金骨的琉璃瓶、疑似玛尼饼、铜钱等珍物,悉被盗出。

福建仙游宋朝古塔地宫被盗现场

除铜棺以外同,其余作价60万卖给了在北京开有一家私营博物馆的刘某。

两年后,刘某欲以40万元收购张某手里的铜棺,但在约定付钱取货时,张某在盗掘活动中意外塌方被活埋了,交易结束。

至今,铜棺仍下落不明,警方多方调查也没有结果。

出狱后第一次盗塔得手,卫永刚的策划大获成功,这让他狂了起来,胆子大了,野心膨胀。

卫永刚团伙从开元寺塔地宫中盗出的铜棺
考古发掘后公开的古塔地宫

盗清梵寺塔得手是在2011年8月 ,两个月后,即2011年10月卫永刚便与胡某,策划第二起盗宝活动,目标是陕西蒲城县校园中内的古塔——慧彻寺古塔。

慧彻寺古塔又称“南寺唐塔”,与清梵寺塔一样古老,也始建于唐贞观元年,比游人熟知的西安大慈恩寺内的大雁塔还早。

在做好准备后,于2012年元月行动。

卫永刚团伙从开元寺塔地宫中盗出的文物

方法和盗清梵寺塔一样,在学校门口附近租了门面房,仍让赵现花与闷狗经营小吃店。

这次盗塔前后花了两个月时间,成功打通地宫。

但卫永刚失算了,地宫已被人盗过。

胡某有前科,既是卫永刚盗宝活动的合伙人,又算是投资人,蒲城盗塔打了水漂后,二人于2013年9月,再次策划盗宝。

陕西岐山小学内的太平寺塔

经过踩点,二人确定的目标是岐山县实验小学校园内的太平寺塔,此塔也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约定,胡某出资15000元。

这次没要赵现花出面,卫永刚找了一个叫“露露”的女人,赁下了岐山县实验小学附近的一间门面房。

卫永刚团伙从地宫中盗出的“宝物”

故伎重演,与盗清梵寺塔一样,仍开小吃店,由闷狗白天打饼子、卖饭,晚上在店内打洞。

这次,胡宁的“投资”又没有回报。

挖了20多天,打通地宫,但地宫内什么也没有,又被人盗过了。

不甘心接连落空,2013年11月,卫永刚与张某策划盗陕西旬邑宝塔——位于旬邑县城的泰塔。

这回租好房后,不再“打饼子”,而是以经营蒸馍店作掩护。

街头馒头店

花了一个多月时间,成功盗走了泰塔地宫内的卧佛像、铜棺、银棺、琉璃瓶(内装疑似舍利子)、小佛像等文物。

这些文物以196万元的价格,卖给了叶某。叶某再转手,仅卧佛像便卖了340万元,下家又将卧佛像以380万元转卖。

2014年,卫永刚找到与胡某一样有前科的姚某,希望他能“投资”盗塔。姚某动心了,出资20万元,与卫永刚合伙盗塔。

新的目标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山西代县阿育王塔。

代县阿育王塔

这次卫永刚让一个叫“利强”的人,在古塔附近租了间民房,小姨子赵现花负责做饭给他们吃。约一个多月后,地道打到了阿育王塔下的地基,但却找不到地宫,卫永刚只好放弃。

盗阿育王塔落空,卫永刚想到了最想盗的开元寺塔地宫。

这些年,卫永刚一直没有忘记让他遭遇失败,还坐了牢的开寺元寺塔。卫永刚要挑战自己,出了这口气,为其盗宝之路立下新标杆。

卫永刚团伙从开元寺塔地宫中盗出的金馆

2015年初,卫永刚与刘某、董某商议,正式决定盗开元寺塔地宫。

这次准备充分,动静也大,是卫永刚盗宝之路上的大手笔。他租下了彬县药材公司院内的门面房“开饭店”,取名“川湘食府”。

卫永刚让小姨子赵现花去办理营业执照,“当老板”,还在当地招收了服务员,又找了一位李姓厨师。

杭州雷峰塔地宫

2015年4月底,川湘食府开业——开业,意味着盗开元寺塔地宫的开始。

地道入口选在饭店卫生间旁边。

白天饭店正常营业,晚上“下地干活”,每天凌晨4点左右,将挖出的泥土装入塑料编织袋,用车拖走,外人根本就不会想到这伙人在盗挖古塔。

为了确保成功,卫永刚也不急于求成。

先打出深7.6米竖洞,然后再挖出横向地道。断断续续挖了近半年,一条280米长的盗洞直通塔下,这活儿一般盗宝人真的做不了。

2015年10月打通地宫,成功盗走了里面的宝物——而当地文物部门一直蒙在鼓里,到2017年底才知道知道被盗。

卫永刚目标达到了,挑战自我成功。

雷峰塔地宫考古发掘现场

这次“货”既多又值钱,有石棺、金棺、银棺、铜棺、鎏金棺、铜镜、疑似舍利等。

卫永刚将盗出的宝物用手机拍成照片,请中间人介绍买家,中间人到了20万好处费。

王姓买家拿到货后,转手魏某等人;魏某等人再以580万,转卖谭某等人。

谭等人路子更野,找到财大气粗的浙江人阮某,阮某花2300万元出手买“宝”。

阮某信佛,买回家后供奉了起来。

2018年10月11日,当警方找上门时,阮某主动上缴了所得“宝物”。

成功盗空了开元寺地宫,卫永刚心理得到极大满足,但他并没有就此歇手。

开元寺塔中找物账碑

2016年卫永刚与同伙策划更大的阴谋——建民房盗挖运城市文物保护单位东郭镇东郭村墓地,由卫永刚和刘某共同出资。

但还未等挖出文物,卫永刚就被抓了。

事发并不是因为盗墓,而是盗开元寺塔地宫一事露陷了。

这有点偶然。

2017年12月,咸阳警方意外获得彬州开元寺塔地宫被盗信息,立即通报给彬州警方。

彬州警方于2018年1月16日立案侦查,成立“1.16”专案组。案情上报后,此案被列为公安部2018年第9号督办大案。

立案5天后,即2018年1月21日,卫永刚被抓获。

警方追缴回卫永刚团伙盗出的“板凳佛”

古塔多为佛塔,过去人迷信报应,忌讳盗塔,动佛家之物。

卫永刚原本不信邪,不畏神佛不惧鬼怪,不然他就不会盗墓盗塔了。再次被抓,他才害怕,觉得是报应。

他每次盗挖古塔,多少都会出点事。最多一次死了3人,不只他弟弟遭塌方死亡,连他的二任师傅张某、董某都是非正常死亡。

更让卫永刚觉得蹊跷的是,从头到尾都是开元寺塔“与他过不去”。第一次被抓是因为盗开元寺塔,第二次被抓还是因为盗开元寺。

冥冥之中,总感觉有什么!

被追缴回卧佛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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