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炸开同伙都害怕老大只好先下去，没看到棺，但很快感觉不对劲了

一座被村民集体“滤坑”的明朝贵族墓

本文作者 倪方六

1987年，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曾孙、朱奠磊墓被盗。组织这起盗挖活动的胡某，在将墓室炸开后，把自己认为值钱的随葬品装进蛇皮袋，就逃走了。

之后，当地警方通过一张揩屁纸破获了盗墓案（见《盗墓现场找到一张揩屁纸，警方如获至宝，就此侦破了一起盗墓大案》一文）。

有一个问题是，警方是怎么知道有人盗墓的？其实是当地人发现后报案。

胡某炸墓的动静很大，当时又是半夜，响声传得很远，在一丈多深的地下爆炸，声响沉闷。但村民当时也没有想到会有人在老坟山盗墓。

就在年前，当地有人家起过出老坟，迁葬老坟山最高的地方“压邪”，而这地方正是朱奠墓封土堆正中，胡某就是从这里下手的挖洞的。

村民都觉得夜里的“雷声”很蹊跷，第二天一大早，就有村民往夜里出现响声的方向去看究竟。一开始也没有看出什么，那么大盗洞也看不到？看不到。

胡某盗墓很有经验，临走时不忘将盗洞堵上。当时他并不知道这是明朝乐安王朱奠垒的墓，一直以为是附近刘姓人家的祖坟。挖人家祖坟在农村是极忌讳的事，被发现了还不把腿打瘸了！

所以他与同伙用碎砖将洞口临时堵了一下，草草掩盖起来才离开。但是，村民一细看就发现了问题，土被动过。

“老坟被盗了！”

村民闻讯后，都赶来看稀奇，有胆子大的钻进盗洞，从墓室后拿出了不少好东西。开了这个头，村民也不管什么祖坟不祖坟了，有机会得手都下去“寻宝”，墓室内能拿的全被村民拿走了。

后来考古清理报告称“被盗一空”，其实被胡某团伙盗走的随葬品有限，主要是金银玉器一类。而大量的俑类、陶器一类的东西，他根本就拿。给朱奠垒墓造成灭顶之灾的，是村民“二次盗”，这在盗墓圈内叫“滤坑”。

在滤坑过程中，漂亮精美、阵容宏大，超过200件的文武百官彩绘礼乐陶俑，一部分被踩坏了，一部分被拿走了，事后仅追回1件吏俑和1件黑脸俑，其中一个还是坏的。

胡某炸开的是后室，并没有动前室，因为前后室之间有一道封堵石门。村民则把通向前室的两扇青石门板砸开，洗劫了前室。

警方后来调查时发现，附近花坑村、清溪村很多村民都参与滤坑了。

后来的村民没有找到好东西，不甘心，于是在墓室内的泥浆中“捞宝”，寻找可能遗落其中的小件金银，他们将墓室里的泥浆全部用水过了一遍筛，这可算是真的滤坑了。“滤坑”一说怎么来的？这是这样的，有经验的盗墓者都会这么干。

现代考古发掘过程中也有这个要求，要对所有墓室中的淤泥、散土，甚至封土过筛，以防遗漏重要文物，否则极可能造成重大失误。如1980年春发掘的江苏扬州邗江甘泉二号汉墓，墓主刘荆的“广陵王玺”金印落在墓室泥土里，被抬出去扔了，幸好第二年被村民发现，上缴国家，现收藏在南京博物院。

可见朱奠垒墓所在地村民相当有经验，能想到将墓室内的泥浆滤一遍。

更有意思的是，再也找不到东西后，当地村民又想起了一个“发财”套路：想下墓室看稀奇的要买“门票”。村民临时搭了个梯子，供人们上下进出，每次收费1角钱。听说有大墓被人盗了，里面出了不少宝物，附近的人如农村赶集一样，都赶来“参观”，那几天收了不少“门票”。

就在这时，有村民悄悄给新建县政府、公安局、江西省里的考古队报案。

很快，朱奠垒墓被盗事件引起了重视，县公安局迅速行动起来，成立专案组，警员和考古专家都来到了现场。

公安局在全力侦办盗墓案的同时，还积极配合文物部门，追缴被当地村民滤坑滤走的文物，排查出了34名参与滤坑的村民，收缴回了近70件（套）文物。其中有一件鎏金双龙套耳陶瓶，造型优雅，品相也佳，看起来就是金瓶。

这种在陶器上鎏金的技法非常少见，显得相当珍贵，是朱奠垒随葬品中的重器之一。

说到鎏金陶器，盗墓者胡某还交代了一个插曲。

墓室被炸开后，下面是一个黑乎乎的大洞，手电筒照不到底。当时又是深夜，另外4同伙谁都不敢下去，怕呢。

第一个进入盗洞是需要点勇气的，倒不是怕遇到鬼吹灯，而是担心发生不可测事情。

盗墓活动中，意外死在墓室的盗墓者不计其数。最大的危险一是塌方，一是墓毒，封闭几百、上千年的古墓内，病毒、细菌肯定不会少，空气污浊，又严重缺氧，人下去确实是危险的，所以盗墓者都异常小心谨慎。

有一个例子最典型，2009年元月份发生的江苏盱眙大云山盗墓案，一个也是5人组成的盗墓团伙，先下去的两人死在墓室内，另两同伙下去营救很快头昏，虽然努力爬了上来，最后还是死在了现场。

因为会有意外，所以第一个进入盗室的一般不是老大，这也是潜规则。

见没有敢先下去，胡某啥也不说了，“我下去”。

胡某让同伙将绳子系在腰上，戴好口罩和手套，一手提着蛇皮袋，一手打着手电筒，同伙将他慢慢地往下吊。

下去之前，胡某与同伙约好，如果有危险，要立马将他往上拉。

胡某本想下去后第一眼会看到棺材，令胡某诧异的是，竟然没看到，连尸骨也没有，棺台上落了一层漆皮。原来朱奠垒棺椁和尸体保存不好，全都腐烂了。王妃宋氏更是尸骨无存，她是死后13年，从他处迁来与丈夫朱奠垒合葬的。

接下来，胡某不是诧异，而是惊呆了！

咋了？手电光一照，金光闪闪，满眼的金子！金人、金香炉、金花瓶，还有好多说不出名字的金器。

胡某之前已盗过12座老坟，从中挖出了不少金环银戒指什么的，但眼前这么多金器还是头一次见到……这墓也是他出道以来，盗挖到的最大一座老坟。

胡某惊喜万分，赶紧把好消息告诉上面的同伙，同伙也都也激动了，一个个趴在盗洞口往下望。

这几个人中，有2个与胡某是同村胡姓本家，另2个是邻村的，平时与胡某关系不错，跟着盗墓就是想发财。当时中国大陆正在转型，流行的口号是“一切向钱看”，大家都想着法子弄钱。

同伙胖如肉疙瘩的同村胡姓，外号“肉准”，本来不想参加这种说出去不好听的盗墓活动，但他背着父亲借钱买了一辆三轮车，欠了一笔债。因为这事与父亲吵架时，刚好被路过的胡某看到，胡某遂拉他入伙，保证帮他把钱还清。后来赃物出手后，“肉准”分到了625元——这在小目标是“万元户”的1980年代，也算不少了。

但是，大家发财的热情，就如时夜里的气温一样，很快就凉了。

好多如新的东西，很快变色了。这些随葬器几百年来一直与空气隔绝，一下子接触空气，所以很快氧化，急速变化。而那些闪金光的随葬品，也不是金子做的。

当时胡某不知道这回事，他见眼前这么多金器，赶紧一个个往蛇皮袋里装。但马上觉得不对劲，不像金的。胡某抓起一只“金香炉”，用手一捏竟然捏坏了，手上留下了金黄色的粉末。再抓一只金花瓶也是这样……

这些就是和鎏金双龙套耳陶瓶一样的鎏金陶器，虽然不是金的，但其文物价值与金子一样值钱，甚至超过金子做的。很可惜，当场被胡某破坏了不少，又经当地村民“滤坑”，几乎全没了。

胡某当时感到被骗了一样，告诉上面的同伙，“全是TM是泥巴捏的！”

听胡某这么一说，同伙的发财梦瞬间破碎了，也没兴趣趴在洞口望了。

但胡某知道，这么大的墓不可能没有金银随葬的，至少会有金戒环玉镯什么的。

古代有钱人收殓时都是穿金戴银，手里握玉，口里含金，像朱奠垒这样的明朝贵族口里含的都是金钱。值钱的随葬品也都放在棺材内，棺材烂了，但金玉是不会烂的。所以胡某睁大眼睛，在棺台上寻宝，果然收获大大的。

被抓后，胡某供述，他拿了4只银元宝（银锭）、12枚金钱、1对金帐钩、2朵金花、2只金凤、2根金簪、1根金耳勺、3块玉板、1只玉扣……

这些东西都是王家之物，有些是御用之物，乃稀世珍宝！

如追缴回的一件凤纹金坠子，呈桃形，顶端錾一孔，穿一直径0.2厘米的“S”形金丝，连接坠子和金钩。金钩外面錾刻卷草纹，内面錾刻“银作局景泰元年月内成造九成色金壹两玖钱”20字，可见是宫中的东西，皇家所赐。

胡某盗出的金器金饰有多少？说不清，但重量知道，计5两3钱。或许有网友会问，咋这么精准？也是胡某交代出来的。

胡某将这些金银物件盗出来后，不是当文物卖，而是当金银来卖。出手时称量后，就是这么重，总共买了11850元。这些东西当时如果卖给国内藏家，少说也值10万元。如果放在现在，那就更多了，恐怕低于100万都免谈。

胡某真是文物盲！

而当年盗墓者的文物意识普遍淡薄，也没有成熟的文物交易市场，金银盗出来后，多卖给银匠化销后再打制。

夜里才从墓中盗出来的4只银锭，胡某白天就卖了，一周后又将金器金饰卖了。警方获悉后第一时间赶到买家追缴，可惜已晚了，被化成了金块——警察大吃一惊！

珍贵的皇家文物就这么毁了，无法挽回，痛心啊！

不过，胡某当时很满意，他实现了——“要想富，去盗墓，一夜成为万元富”之梦想。当然，等着他的是一副手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