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后“复工”组团盗墓被抓,江湖上为什么“一人不盗墓”?
“复工”盗墓与拉伙
本文作者 倪方六
先说段刚发生的盗墓新闻。
眼下,“复工”是各行各业人各最紧要的事,如果再呆在家中“自我隔离”是不行了。盗墓者呢,也开始“复工”了。就在10天前,即2020年3月20日,浙江宁波的盗墓者上山了,盗挖了位于余姚和上虞交界处的一座古墓。
4名当地人组团盗墓,据说半天就刨出一个直径近4米、深3米的墓坑。再盗时,被在此蹲守的余姚牟山派出所警员抓了正着。
现场取证时发现,被盗墓为西晋元康年间古墓葬,墓主不是贵族也是土豪。墓砖都是特制的,砖面有粗绳纹、五铢钱纹等纹饰,有的砖上有纪年铭。
令警方意外的是,4人的盗墓动机竟然是疫情转好后“复工”的需要。
当场被抓的两人分别是52岁胡某和42岁张某,平时接活、打工为生,疫情发生后不能出去,活也没了。这样不行,于是“小工头”胡某给交往多年的张某发了一条微信:“疫情这么一影响,我们总不能老是闲着,要不找点事情做做,赚点香烟钱?”
能找什么事做?盗墓!一拍即合。胡某与张某又给另外两位熟人发了微信,约上一起干。说复工就“复工”,3月20日就动手了,4人扛着铁锹爬上了山。
他们盗的墓其实早被人盗过了,里面是空的,什么也没有,他们这在圈内算是“滤坑”。但是不能白干了一天,他们平时与水泥、砖瓦打交道多,烧制讲究的墓砖让他们眼前一亮。当天随手带了30多块砖下山,看有没有买家。果然这种砖有藏家收购,要价五六十元一块也有人要,一下子卖了2000多块钱,每人分了600多。
这么轻松的“发财”门路让他们激动。但4人再来盗墓时,便被接到报案的警员抓住了,在外放风的两人逃跑后被抓回。
类似胡某、张某这种组团盗墓现象,在古今都很常见,行话叫“拉伙”,也称“搭班子”,口头语是“支锅”。
盗墓圈很显著的特征之一是团团伙伙多,因为盗墓往往不是一个人可以完成的,不可测的意外危情多多,如果一个人去盗墓,被活埋了都没有人知道。所以,大多数情况下“一人不盗墓”,要拉伙作业。
如何拉伙?
从组织架构来说,盗墓主要有“单干”和“伙盗”两种。
单干很好理解,又叫单干户,就是个体户性质的盗墓。单干并不是一人盗墓,也可能有两三人,成员之间的关系十分密切,一般有血缘关系,是家庭式盗墓,成员之间,一个主力,另外带个帮手。如父亲盗墓带上儿子、哥哥摸金带上弟弟、舅舅找古带上外甥,大姐夫发丘带小姨父、表兄带表弟发财,等等。
根据成员之间的关系,单干型盗墓有“父子伙”、“兄弟伙”、“甥舅伙”、“连襟伙”、“老表伙”等不同的组合类型。
“父子伙”、“兄弟伙”在过去比较多见,一般都是盗墓世家出身,有祖传的盗墓经验和工具。
但父子伙这样的组合有很大的隐性危险。在过去,盗墓被官府抓住会被砍头。如果父子、兄弟都被处死了,那岂不真的应了“盗墓断子绝孙”老话?怎么办?“肥水不流外人田”,盗墓者很自然会想到外戚,带上自己的外甥、老表一类,这样,因为是嫡亲,财富也不会让外人分走,又避免了“断子绝孙”的风险,发生内讧的可能也小了。
“复工”盗墓新闻中组团盗墓,不属于单干户类型,而是拉伙性质,是有在熟人、朋友、同行之间形成的。
拉伙即合伙盗墓,入伙时一般都是通过熟人介绍实现。这种形式,在过去盗墓圈非常普遍。
比如,民国年间洛阳一带,盗墓者便喜欢合伙。
民国时洛阳盗墓非常厉害。当年司空见惯的现象,邙山上每天都有人提着洛阳铲“找古”。位于邙山上的东乡金村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一带有东周王陵和贵族墓葬群。从民国十七(1928年)至民国二十一年(1932年)的五年间,先后有8座东周王陵级大墓被盗,出土珍贵文物多达数千件。很可惜这种文物现在绝大部分流落在加大拿、美国、日本等国,造成了中华文物无法挽回的损失,是一空前的文化灾难。
导演这场灾难的,是加拿大人怀履光,他出钱组织盗墓者帮他盗掘,盗出文物不收购的,则由盗墓者自留,自行处理。
当时很多组团参与盗墓的,都发了大财。
据民国古董商吴圭洁所记,当年金村那边有个叫马甲子的,通过盗墓发了大财。发财到什么程度?有一个江湖传,发财后的马甲子抽上了大烟,揩烟盘子一时找不到废纸,随手就会抽出一张五元或十元的钞票当废纸用,马甲子就是靠拉伙盗墓致富的。
但是盗墓拉伙不能随便,否则极可能出内讧,发生弄死同伙的现象。我在写作《民国盗墓史》时,曾就此作过较深入的研究,查阅了大量的“地下行业”史料、资料,发现过去盗墓拉伙有“六法”,分别是碰、扯、找、拉、结、立6大搭班子途径。
不同的拉伙方式,盗墓团伙的性质也不一样,集合、分工、出盗、分配的形式也完全不同的。“盗墓复工”新闻中出现4人盗墓团伙的形成,属于“碰”,即有目的地物色成员。
碰伙在江湖上称之为“挂柱”。伙员人数不定,或多或少,两人也中,三人、四人也行,根据需要来拉人,与单干户有相近的地方。不同的是,同伙间没有血缘关系,一般都是互相熟悉的同行。成伙后大家互相平等,无高低之分,不存在师傅徒弟。
“碰伙时会临时公推出一位“老大”,老大一般由领头起伙的人担任。
订好规矩后,大家白天一起出去踩点,晚上一块动手挖掘,谁也不许偷奸耍滑、私藏宝物。老大与其他人一样,也要干活。盗出东西出手后所得赃款,成员之间平均分配,不多不少。
通过“碰”拉起来的盗墓团伙也叫“联穴”,都是自愿碰到一起玩玩的,属非职业盗墓,也不专业,可能就是临时起意走到一块的,如新闻中的胡某张某“组团盗墓”就是这种情况。
因为是临时班子,“碰伙”也称为“活伙”,可以随时解散,需要时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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