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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江城子》:谁是心灵的草甸,让我把余生靠一靠!

我要新鲜事2023-05-21 01:18:380

读书之乐何处寻,数点梅花天地心。

今天华之为大家分享的是:谁是心灵的草垫,让我把余生靠一靠。且看苏轼的: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前不久,老家有人通知我回家奔丧。在我印象中一直都是粗朴有力的五妗竟然去世了,五舅看起来很伤心,不时用手在眼角抹泪,眼圈又红又肿。二姨和三姨坐在炕沿上,本来想安慰五舅几句,谁知话没开头,五舅就像个孩子一样哭得满脸鼻涕和泪。

人世间的生死离别,是谁也没有办法的事,我只得背过脸擦泪,不敢看五舅。大约过了两个多月的光景,竟听到五舅四处托人找老伴的消息,我心里很是吃惊,二姨却不以为然的说:老五不会做饭,身边少不了一个女人。

不由想起宋代词人贺铸颇为人称道的一首词:

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原上草,露初晞。旧栖新垅两依依。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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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人重过旧地,想起故去的妻子,触景生情,悲从中来,写下了这首深情依依的悼亡词,但词人脑海里浮现的还是妻子挑灯补衣的细节。大约生前,贺词人也是需要妻子尽心照料的人。

衣食为天,大词人尚不能免俗,也就不能苛责五舅了。也许当初五舅的伤心里,很大一部分是对余生的担忧:谁来温粥,谁复补衣吧。真正的深情,是撇去生活的细节,不说吃饭,穿衣,睡觉,不说奶粉,尿片,买菜,两个人还有心事互相交付,哪怕是阴阳两隔的两个世界。来看苏轼的这首悼亡词《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

乙卯年正月二十日夜,苏轼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的妻子王弗,而这一天,距离妻子去世整整十年。正月二十日,距离传统的上元灯节刚过去五天。

读这首词,我们需从这十年和五天出发,一路追寻,一路破译词人生死两茫茫的情感密码。苏轼十八岁的时候,娶了本地姑娘王弗,这是一桩父母安排的婚姻,但却很美满。王弗不懂诗词,但她精明能干,不但在生活上悉心照顾丈夫,还能在许多事情上给苏轼很好的提醒。

苏轼是大事清楚,小事糊涂,总以为“天下无坏人”, 王弗的知人之明,帮苏轼看清许多心怀叵测的朋友,所以生活中,苏轼事事都会听从王弗的意见。可惜的是,王弗在二十六岁时,留下一个孩子,撒手尘寰。

人一死,日子似乎就堆叠起来了,十年,厚厚的一摞光阴。如果王弗地下有知,她看到丈夫苏轼的十年是这样过的:1065年,丧妻。1066年,丧父。1067年,在家乡眉山居父丧。1068年,除父丧,离蜀赴京,神宗召见翰林学士王安石,酝酿变法。1071年,因反对王安石变法,被外放杭州任三年通判。

1074年,朝中反对变法的保守派更加寥落,杭州任职三年届满的苏轼,主动请求二番外任,被皇帝派到了更加荒凉的密州任知州。

杭州是仅次于汴京的大州,繁华如人间天堂,密州则是荒蛮之地。从汴京到杭州,从杭州再到密州,这一路走来,地理和心理上的双重落差,让苏轼的心情越发低沉,他瘦马一匹,孑然一身,孤独北上,此行唯一的动力就是期待与在济南任职的弟弟子由相见,但天不遂人愿,他和弟弟安排的见面也落了空,更平添了他无限的惆怅。

公元1075年,苏轼来到密州的第二年的正月十五,写下了《蝶恋花·密州上元》,密州的上元灯节是这样的:

灯火钱塘三五夜,明月如霜,照见人如画。帐底吹笙香吐麝,更无一点尘随马。

寂寞山城人老也!击鼓吹箫,却入农桑社。火冷灯稀霜露下,昏昏雪意云垂野。

苏轼先回忆起杭州的上元灯节,明月如霜,笙香吐麝,美人如画,何等热闹。而寂寞的密州城,人们好像都老了,他们不相信快乐,只相信鬼神,沿街击鼓吹箫的人们,最后都转到农桑社去祭祀土地神了。

街上灯火清冷,乌云阴沉,像是要下雪的样子。而在这个人烟稀少的边角之地,苏轼最大的做为也只能帮助群众赶赶蝗虫,捉捉毛贼,再无施展才能的地方,不像在杭州,尚可疏西湖,修苏堤,把笔头千字植成湖里风情万种的荷花。

可以想像,词人内心的寂寞和失落,就如这灯火黯淡的上元节,亦如这垂垂老亦毫无生气的密州城。这灯,这清冷,这寥阔之地生长出来的密不透风的压抑,不知道算不算一种诱因,正月二十日夜,苏轼做了一个梦,梦见了自己的妻子。

妻子还是原来的样子,小轩窗,正梳妆,娇美一如当年。时间再不会侵蚀到她了,只会一遍遍描摹她的眉眼,清晰如昨天。而38岁的自己,却已是尘满面,鬓如霜,十年的沧桑全都抹在额角和脸上,他甚至害怕妻子认不出来。可是当妻子转身,当两个人面对面的时候,却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原来,不用问,不用说,他所有的苦,妻子都懂,他所有的不得意,妻子都替他委屈在心。这十年,他在人海沉浮,这十年,妻子在彼岸踮脚张望。终于不用在装了,此刻,他不是群众倚重的父母官,不是万人敬仰的大词人,不是田间地头豁达开旷的乐天派,亦不是朝堂之上不合时宜的保守党,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俗世男人,从怀里掏出生活的疲累,心酸和无奈,等待妻子一一收拾,慢慢抚慰。写这首词的时候,王弗已经去世十年了,苏轼也另娶了王弗的堂妹王润之。润之没有王弗能干,她是一个温柔顺遂的女子,凡事都听从丈夫的安排,遇事很容易满足,在苏轼最活跃和最失意的时候,她都一直陪伴在身边,她是一个好女人,但王弗是一个好妻子。

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妻子长眠的地方,虽然是个让人肠断的心碎之地,可他依然年年不忘,因为这里也是词人在尘世唯一的休憩之地,他可以放松地坐下来,或哭或笑,不必掩饰。

生活不容易,不管男人和女人都很累。所以夫妻,是上天给的依靠,让一起走的两个人互为肩膀,互相成就,好让人间这一程走得不那么辛苦。温粥立黄昏,挑灯夜补衣的深情顾然可羡,但生命中若有一个柔软的草垫,能让走累的心灵随时靠一靠,这份情意,便是终生也忘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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