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为何成了反面女性的代名词?
(说历史的女人——第1023期)
今天来谈谈潘金莲本该进入《列女传》,为何最后却登上“毒妇榜”?
古往今来,历史上的美艳女子不少,让人动情的亦不在少数,如千古美人杨玉环、赵飞燕等。但谈到最具杀伤力的,一定绕不开潘金莲。
潘金莲,这位在中国历史上几乎妇孺皆知的名字,更是成了荡妇的代名词。
几百年来,人们给她的标签多是:妖艳、淫荡、狠毒。
然而,我们对于这号传奇人物的了解,主要还是来自于文学作品《水浒传》的深入,《金瓶梅》的进一步渲染,和民间传说的以讹传讹。
其实历史上是真有潘金莲其人的,此人也确实是清河县人氏,嫁给了武姓人氏。
不过这位潘金莲,可与水浒传中的卑微使女身份大大不同,她是与作者施耐庵同时期的明代人,河北清河县人氏,不仅人长的楚楚动人,还温婉贤惠,更是家中富贵,绝对如假包换的大家闺秀一枚。
更不同的是,她如愿嫁给了爱情。
她的新郎官武大郎武植哪里是面目狰狞的矮矬子,人家温文尔雅,才华横溢,还做了县令,在功成名就后便将心爱女子潘金莲娶到手,成功抱得美人归。
两口子婚后非常恩爱,夫唱妇随,育有四个宝贝儿女,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那么如此才子佳人的天作之合,怎么就成了我们所熟知的奇葩趣事了呢?
原来是损友惹的祸。
潘金莲的老公武植有一个好朋友,武植落魄时曾受过他资助,现在家道中落,便来投奔现在混得很不错的武植,可这人在他家住了好些日子,虽每日受到好酒好饭招待,但仍未听到武植要帮扶他的意思。
士可杀不可辱,武植这人忘恩负义,他一气之下便走了,因为愤愤不平,在回去的路上,他一路造谣诽谤武、潘夫妻二人。
回到家中,他惊喜发现自己家竟被新修了,原来武植早就命人给他家修宅了,之所以没告诉他,是想给他一个惊喜。
自己却小人之心了,竟早已害得武潘二人臭名昭著。虽然他羞愧万分,是诽谤的谣言早已经火速传开了,他也无济于事。
巧合的是,这传闻一不小心,又落到了正在写小说的人施耐庵耳里,如此奇闻,他便稍加整理,收录作品中。于是,原本美艳温婉的潘金莲便成为了我们所熟知的那个妖艳恶毒荡妇了。
历史给我们的教训是:一定要防火防盗防损友啊!
一个损友,让一个新的的潘金莲文学形象横空出世。
那么在作品的变形后,这位传奇人物的点睛之笔是怎样的呢?
《水浒传》给潘金莲的三宗罪是:
一、勾引小叔子武松;
二、出轨西门庆;
三、砒霜毒死武大郎;
或者说,她的三宗罪,都与男人有关。
而水浒中,与她有关的男人,主要有三个,又或者说是四个。
第一个——主人:自言本身贞洁女
潘金莲是个苦命人!
自幼被卖到清河县一个大户人家做使女,因为出落得越来越好看,便被贼溜溜,色眯眯的男主人给看上了。这时的她清高贞洁,哪里肯委身于主人,于是便向主人婆告状,希望主人婆能给她做主。
这一举动没有自保成,却惹怒了主人,引火上身。这主人小肚鸡肠,对她由爱生恨,既然得不到她,就要毁了她。为了报复,倒赔了些房奁,不收一分财礼,重点是,要把她嫁给了当地长得奇丑无比,出名的窝囊草包武大郎。
这对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女来说,无疑是最恶毒的惩罚了!
第二个——武大郎:对的时间遇到错的人
花好年华,她嫁给了武大郎。
形貌龌龊的武大郎,白白娶到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正是应了那句俗语:好汉无好妻,赖汉守花枝。
只能说这武窝囊实在艳福不浅。
可武窝囊生性软弱可欺,加之这潘金莲太风流貌美招风。一些浪荡子弟便上门挑衅骚扰。武大郎没有办法只好搬到阳谷县生活。来到了这里,小日子倒也安生。
潘金莲本是大户人家使女,人情世故自不必说,为人豪爽直率,和邻居们处得也不错。可能是失意女人的心心相惜,又或是同为女人,她和王婆便走得近些,时不时拉拉家常,排遣度日。
在排遣中,越发激发了潘金莲的无奈,潘金莲这娘们倒是百般好,而这武大郎偏偏行为龌龊,长得面目狰狞也就罢了,还木讷非常,极度不解风情,这更加增加了这个生性活泼女子的嫌弃和落寞。但又能如何呢!这是她的命。
第三个——武松:错误的时间遇到对的人
她命不好,但命运如此,也只能安于现状了,又或者说心灰意冷之下也就麻木了。
突然这时,武松来了,这个作品中天神一般的男子来了,这个满身英雄气概,浑身散发着荷尔蒙的男子闯进了她的生命里。
只见这男子相貌堂堂,身高八尺,一脸英气,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帅呆了,酷毙了”!竟还谦恭地向她行礼。
鲍勃迪伦曾有情话:如此美艳,如此活泼,笑容可以照亮一整条街道,就像罗丹的雕塑活了过来。
当然,这是鲍勃迪伦对他女友说的,我相信放在此时潘金莲的心境亦然。
对着他眼神的那一刻,她的心火辣辣起来,她的眼睛再也挪不开了。或许说,这一刻的悸动,足以让她选择飞蛾扑火。
一心扑火的她,哪里会想到这是上天给她安排的一个情感陷阱,她难心欢喜地以为上天把她带到武大郎身边,就是为让他遇见武松的。
她喜欢他,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她心里眼里便只有一个叔叔,更是小心服侍,想天天和他一处。
她对武松一再地表达爱意,武松却选择模棱两可的回答或是逃避。
有一天,武松竟然送了她一匹上好的布料,让她缝制好看的新衣裳。这是她第一次收到礼物,第一次感受到温柔的浪漫,这温暖是她从武大郎那里从未体会到的。
因此她欣喜地以为,或许武松也是喜欢她的,只是这个男人不好意思开口。
大大咧咧的她,只能靠自己来争取幸福了。
这天,雪下得很大,家里的火炉烧得很旺,酒烧得很暖,心中的他很醉人。
灯火照着她的脸庞,她走近他:“叔叔,你若有意,便喝了奴家的这半盏残酒”。
“砰”的一声,酒杯碎了一地,随之来的是:“你不要这般没有廉耻,我武松也不是那没廉耻的猪狗。”
武松是正人君子,亦是她心中完美无暇的英雄,若非如此,她怎会这般动情,而她在武松心目中竟然是“没廉耻的猪狗”?她还没反应过来,这个男人更是狠狠地来句:“你要是做了对不起我大哥的事儿,我拳头不放过你。”
如此话语,不止是恐吓,更是直接对她下了死刑,认定她是轻浮之人,会随时做不守妇道的事。如此让人心凉的话,竟是从那个在她看来极温柔体贴,让她心动男子口里说出来的。
她受了天大的委屈,她的美好初恋,她的满心欢喜,就这样破灭了,而这美好来得太快,这道伤口太深,在大雪纷飞的季节里结上了冰,无法缝合。
第四个——西门庆:错误的时间遇到错误的人
武松有公务在身,来辞行前,一再叮嘱武大郎要晚出早归,下好窗帘预防潘金莲出轨,这得多么伤她的心。
她愤怒,她委屈,也还是默默接受了,并且在武大郎回来前便主动拉好帘子。
而错也错在拉帘子,这一拉再次打破了平静。
“奴家一时失手,官人休怪”。潘金莲生得妖娆水灵,软盈盈的声音一出,西门大官人早已被迷酥了。
“倒是小人不是,冲撞了娘子,休怪。”她打疼了这大官人,而这大官人不但不生气,还满脸赔笑,一再温润如玉地还礼。
世间竟还有如此温柔俊朗的男子?
或许是她闭门不出,见过的男子太少。但与她的“三寸丁谷树皮”丈夫比起来,任何一个男人都不知道要强多少倍,加之西门庆看到她时,眼底的温柔,谈吐上的文雅,这是与武松不同的好男子。
这若是放在一个合适的场合,绝对是让不少人羡慕动情的才子佳人佳话。
只可惜,这在伦理道德观念极强的宋代,他们彼此的身份注定了这不可能。
色眯眯的西门庆临动身,还回头七八遍。而此时潘金莲,则是自收了帘子叉竿归去,掩上大门,等武大归来。
这时候的潘金莲动情与否,最起码还是把伦理道德放在情感之上的。
她与大官人再次遇见,我们得知是计,但她怎知,她只当这是缘分,加之王婆有意无意的一个劲地夸,怎能不芳心暗许。
更巧合的,这西门庆可是个撩妹高手,加之风月场老辣的王婆的再三撺掇。
几杯浊酒下喉,她动情了,她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欲望了。
她风情万种,与西门大官人苟合起来。
正在热烈之时,王婆突然闯入,她本是一时意乱情迷,却中了王婆的计,只能吃哑巴亏,被迫与西门庆继续苟合。
以前只被武大郎糟蹋,如今,这西门庆让她感受到了另外一种无法言说的快感,又日久生情,她也想要和他在一起。
她动了不该动的情,被老公武大郎捉奸在床,弱女子的她自然恐惧东窗事发,后来为了保身,也为了自己的幸福,在几经挣扎之后,选择毒死武大郎。
她就这样在做了荡妇后,又成了毒妇。
按理说,她和武大郎生活一年多,没有感情也有恩情啊!何以让她恶毒至此?
从她对武松及他人谈到武大郎的态度来看,她心底是很反感武大郎的,或许对她来说,根本谈不上恩人,而是没本事的窝囊废,对自己精神蹂躏的恶魔。
潘金莲是响当当的婆娘,最见不得窝囊,却日日与最窝囊的武大郎,可想有多憋屈。
潘金莲的砒霜,武松的刀,在让人心寒之余,让人对他们的无奈有了点儿淡淡的同情。
她对武大郎没有一丝留恋,也可以看出她的痛苦。她在武大郎那里没有得到精神上的美好的,哪怕是生理上的。
精神分析学家弗洛伊德说:人的欲望是种本能。这里的欲望主要指的是性欲望。
如果说潘金莲对武松的爱更多的是对男性力量,或者说对男权的崇拜欣赏的话,那么对西门庆的爱,真情多少与否,我们未可知,但一定更多的是性欲的使然吧!
薄伽丘认为女性只要性欲望得到了满足就是幸福的,所有,她们也是独立的灵魂,她们也需要和男性一样的很多东西。
他的前半部分把性欲夸大化了,女性也好,男性也罢,性并不是幸福的全部。诚然,女性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的确也需要很多和男性同样的东西。
但历史的影子似乎告诉我们:男性的性需求是合理,而女性的性需求就变得特别可耻淫荡了。
尤其是那个极度冰冷的男权社会。
有时候电视剧比历史更有人情味儿。虽然明知剧中不符合书中原本,但什么又是符合的呢?
剧中潘金莲在临死之前眸中一笑,或许更符合人物心理。难道潘金莲对着武松的最后百媚一笑,二郎心中当真就没有浮起一丝波澜?那一笑是解脱,还是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悲壮美好?
潘金莲本是烈性女子,却被烈性所伤,被迫出嫁并惨遭三寸丁谷树皮武大郎糟践,后遇人不淑(西门庆,或许在她心目中是给她带来过痛快的),终死于初次春波浮动的初恋人之手,如此,她死之前,心情是如何的?那一笑是悲?喜?还是有所安慰?
千百年来,她受尽世人批判冷眼。违背道德固然可耻,但我们的步步紧逼是否过了呢!
她和所有天下女子一样,想要嫁给世间最好的男儿,如武松这样的血性英雄,或者是有钱有势可以给她带来安全感的西门庆这样的。
她想拥有的幸福,至少不是窝囊的,只可惜她投生错了时代。
(文/说历史的女人·刘小勤)
参考资料:《水浒传》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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