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的白娘子！

《白蛇传》的神话传说，是一盘杂交文化的大烩莱，它最恰当地证明了：实用主义的华夏文化不具有一个核心价值观。

男主人公许仙，代表的是地地道道的世俗。那《白蛇传》为什么选择穷读书人——许仙做人间代表呢？

《白蛇传》先由读书人创编，自私的他们很自恋，当然把自个做了人间的优质代表。流入民间后，民也愿意许仙代表民意，因为在古典时代，民的出路主要是做读书人。

民间的高级佳人看不上穷才子许仙，许仙又不愿意娶村姑东施，只好配个成仙的善妖。天下好看而成善的妖怪精灵几乎全被读书人霸占，给民几乎没剩，文字话语权用着也不错。

读书人没几个好东西。因此，在恶僧法海的蛊惑下，他就轻易背叛了为他死死活活的白娘子。儒学只是思想，不是信仰，容易杂交。佛教稍费了点力气，就挤了进来。先是儒学欺负外来者，至宋代，却被佛教转了几乎一半基因。许仙被法海忽悠，正是这种现象的故事化。

把许仙搁这吧，谈着没劲。

佛教比起儒家、尤其法家，忍让多了，为什么法海却如此恶霸呢？

儒士把佛家有用的部分、比如出世部分做了出仕不成的后路，之后，硬把没用的部分妖魔化。佛教主张色即空，儒家主张“食色性也”，两家在这方面拧着来，于是，佛界法海，就成了极爱管闲事的恶僧。

尽管佛教反“色”，但绝不这么凶恶。儒士硬把自己凶恶的部分（法家更是），强加给佛僧。他们妖魔成功，由法海兴起的恨佛运动，一浪接一浪，以至至今：法海，你不懂爱。唱这歌的人，无意中上了儒的当。

为什么成佛的孙猴子四处乱抡金箍棒？儒士编的。你看他们把佛糟塌成了啥样子。

古典时期，民的苦主要诉给了佛，儒根本不听。民跟儒一块恨佛，实在傻了去。

说白娘子，可能要伤大部分人的情感。恨就恨吧，只是说点真话。

妖，主要是动物（包括畜生）修成的。

魔，佛教用语，阻碍修炼的邪恶力量。

鬼，人死后为鬼。

怪，一般长相奇特。

精，主要由植物修成。

灵，非生命的东西修成。

佛教对于人和动植物的区别，相当分明，所以，它比华夏“万物有灵论”要高级一些。从修佛角度，它甚至厌物畜生。被邪恶东西阻挡而不能成佛的严重者，来生可能托生为畜生。

但佛教不杀生，甚至极端至舍身饲虎，有点愚，此方面不及基督教。但佛教一般不会让畜生修炼成觉者。

那是谁让白蛇修炼成善良而美丽的白娘子？

妖，尤其蛇跃，在早先的华夏神话谱系里，是个反面形象。在《通世恒言》里，此蛇妖还好坏参半。从《通世恒言》走向民间，就完全变成了一个完美的绝妖。

这个好妖绝在：

一，至善。

二，至爱。

三，至勇。

四，至凄。

蛇至此为仙，绝了。

这些完全是原始巫术思维——“万物有灵论”下的蛋。

万物都有灵，好物变好仙，坏物变坏蛋，跟人纠缠不清。

蛇很厉害，先民即有蛇图腾崇拜，以至女娲为蛇身。后来发现蛇不但对敌人有威慑力，在和平年代，更暗害自己人，即生厌恶之情，蛇变为坏妖。

穷读书人多啊，几个好仙和好鬼不够嫁，那就从坏妖里炼几个吧。于是，蛇中异者——白蛇，修成白娘子。

蛇有了一种病，则为白蛇。让蛇中病者成仙，不知谁有了病？

而且，这个白蛇立马就喜欢上了儒生许仙。

在这种文化思维的紧箍下，以毁坏佛教声誉为出发点，本神话隐秘而大力地宣传儒家文化。

法海其实是撕去面纱的恶儒，或者恶道。将女子沉潭的不是佛，是原儒，是恶道。佛爱降妖，他只降阻碍成佛的邪恶力量；他戒色，但他不杀色。他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和那么恶的心。

以佛戒色为借口，把恶派给佛，然后把白娘子的形象编造至极端完美，并弄上神仙的户籍，最终让绝仙百分之二百地爱上儒生，这个神话工程完成得如此狡猾。

任何人都愿意白娘子这么凄美，任何男人都欺待今生被这样一个美仙爱上，这就是大众绝对的华夏心态。本神话绝对满足了大众对绝美爱情的意淫，谁想起本神话谁心里发甜，就像上了大烟瘾。连冷血鲁迅都冷冷地喜欢上了白娘子（许广平有点像白娘子，所以鲁迅抛了村姑似的原配）。

大众百分之百喜欢，她又是神仙，谁否定白娘子谁肯定没事找事，就像笔者。

有时候，大众病了，不病的人就有了病。大众有病，大众却没病；你没病，你却有病。就像蛇中病者——白蛇，大众不但说它没病，且以病为美，并让它成仙，你有啥办法。

儒家从男权角度造圣人，从女性角度造仙奴。给奴坡上仙衣，这种神性借口，实在漂亮。

以美仙的名誉，编造一个人人愿意咀嚼的糖衣毒性神话，你无法挑刺。这个神话极端完美地遗传了如下令人不齿的劣质文化基因：

一：原始低级的“万物有灵论”思维和价值观。已经进入大数据时代，而中国人的巫术思维和价值观几乎未有撼动，反过来，用西方高科技帮忙，助长本土巫术，比如用现代数学证明《易经》，竟出现了量子佛学等。巫术是现代性的天敌，具有巫术思维的民族，一定将西方科学玩成科技，玩巫讲技术，它一定不具备多维性科学思维。

二十一世纪的华夏，满大地的长袍马褂。

二：像类似的神活不除，传统劣质文化、尤其儒家劣质文化难以根除。

关于人和动物，最靠谱的说法是：人东和动物都是某个神造的，人有灵性，掌管所有动物。人就是人，动物就是动物，动物永远不能修成人、尤其仙！否则，至蠢。

这样的设计，既区别了人和动物，又让人热爱动物，因为都是神造的。不杀生，大极端；而儒，一边让蛇成仙，一边滥吃蛇肉，泡蛇胆酒等等，让蛇都不知说什么好。

在心里，灭了白娘子。

心疼了吧。

巫术在做怪。（文/堡子）

参考资料：《白蛇传》《通世恒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