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最猛刺客,堂而皇之出手,不需任何技巧,一剑解决问题
(说历史的女人——第1226期)
众所周知,刺客要想刺杀成功,必须具备多个条件,要有过硬的身手,很好的武器,极高的胆略,必胜的信心,相当的智慧等,如果哪一条缺失,就可能造成行刺失败。比如大名鼎鼎的荆轲,此人首先是身手不行,在秦王丝毫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当时大殿里除秦王本身外,其他人都没有武器),他居然一刺不中;当秦王情急之中拔不出宝剑时,他居然再次失去一击命中的机会;当秦王逃跑时,他竟跟着对方绕着柱子转圈。
荆轲之所以跟着秦王屁股后转圈,有两个原因,第一还是他身手不够敏捷,追不上对方;第二是他心理素质不过硬,秦王一跑,他就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出手了。其实这时候,他只用倒转一下,嬴政顺时针转,他逆时针转,就能同对方撞个正着,然后下手一击。所以荆轲的失败在于,他不具备一个刺客的职业素养,他尽管有绝好的武器,有很高的胆略和信心,但是没有过硬的身手和心理素质,不会动用智慧,只能跟着嬴政瞎跑。看着是他在追着对方,实则是对方牵着他的鼻子跑,能成功才怪。
而今天讲到的这个刺客可比荆轲强太多了,他的武器一般,只是一把普通的剑,可他武功绝好,极有胆略和必胜之信心,他甚至不需要任何技巧,堂而皇之地行刺对方,一剑解决问题,堪称古代最威猛刺客。欲知此人有何传奇,本期分解。
他也是战国时期的人,不过比荆轲早了近200年。他是同荆轲一起被司马迁记入《刺客列传》中的人,他叫聂政,出生日期不详,战国时韩国轵深井里人。如今看来,他的家庭地址有点怪异。“轵”(音zhi)是什么地方呢?有人说是轵县。其实是不对的,因为那时候中国还没有郡县制,就不存在这个县。其实轵在春秋时期是一个小国家即轵国,战国时期轵又一度成为韩国国都。也就是说,在韩国出现以后,轵国就不存在了。但轵做为一个地名仍在沿用,而且做过韩国的国都。
聂政是韩国轵深井里人,并不是说聂政出生在轵这个地方的深井里,深井里也是个地名,相当于一个村镇的名字。轵的具体位置在如今河南省济源市南5公里处,那里有个小村镇叫深井里,聂政就是那里的人。说这些的意思是,聂政本无名,小草民一个,连出生日期史书上都没有记载,出生的地方都被记载的糊里糊涂,只因后来他干了一件事,才出了名。
关于聂政早期的事迹,历史上也没有什么记载。司马迁《史记》中也仅有四字:“杀人避仇”;《战国策》中记载更简略,只有“避仇”俩字。从这些简单的记录可以猜测,聂政开始类似于关羽的做派,就是在家乡杀了人,为了逃避责任,或者为了躲避仇人的追杀或官方的追究,总归为了逃命而远走他乡。二人所不同的是,关羽从山西逃到了河北;而聂政是从河南逃到了山东。本质是相同,都是逃,但后来他们都是在逃亡中成就了自己。
关羽逃到河北后,很快就认识了刘备和张飞,然后开始杀人,他杀了许多人后便名垂青史了;聂政逃到山东后,先是杀狗卖肉,他可没有什么抱负,仅为了饱腹而已,仅仅是为了养活老母而已。但后来他也遇到了一个人,从而为他杀了一个人,就留名青史了。从杀人量来说,他比关羽弱爆了。但此生因杀一人而成名,还是很划算,很有效率的。
书归正传。话说聂政为杀人避祸来到山东,他本想隐藏起来,但是他是个孝子,彻底隐藏起来,躲到深山老林里是安全,但却苦了老娘。老娘守寡多年把自己和姐姐养大也不容易,到这样的岁数,也该享享清福了。“老者衣钵食肉”嘛,老娘辛苦一辈子也没吃过啥好吃的,得让老娘晚年解解馋吧。于是他合计了半天,决定当个屠夫,杀猪杀狗杀牛卖肉,挣钱多少都无所谓,关键干这事能有肉吃。自己满身是劲,干这个也很合适。于是他就“以屠为事”。
这一招其实很高明,所谓“大隐隐于市”也。聂政从此主要以杀狗为生(之所以杀狗而不是杀猪,是因为聂政力气大,伸手了得,杀狗难度系数比较大,把相对容易的杀猪让给了别人;还有就是狗肉比猪肉香,价钱也贵)。这个生意也发不了大财,但至少一家三口不缺肉吃,所以那时的聂政一家生活的还算比较有滋有味。
本来聂政一家的日子就这样平安地过下去了,一般的老百姓就喜欢这样的日子,平平淡淡从从容容才是真。可这天有个人来访,打破了这种宁静。
当然不是通缉聂政的人。他是一个很有身份的官人。此人叫严遂,字仲子。严仲子也是韩国人,他官至大夫,受到韩国国君韩烈侯的宠信,但却遭到了相国韩傀(字侠累)的嫉恨,二人势同水火。韩傀这人的身份可不一般,他是国君韩烈侯的叔父,位高权重,谁得罪了他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不小心性命就丢了。严仲子当然害怕他了,于是为了保命他也逃离韩国,开始游历各地,欲寻找侠士为自己报离乡之恨,刺杀韩傀。
后来他听说韩国轵地有一猛人叫聂政,功夫了得,而且很讲义气,因杀人避祸逃到齐国了。于是他就到山东到处打听,寻访此人。
严仲子打听到聂政的住处后,便拿重礼登门拜访。聂政当然不会无缘无故收陌生人的礼物。严仲子被拒后,不死心,又接着来。如此几次三番。
这天,聂政为母亲祝寿,严仲子又来了。这次他还备了酒食,亲自送到聂政母亲面前,祝老夫人长命百岁。聂政本也是好客豪爽之人,当然不能拂了对方的美意,于是就破例留下严仲子的礼物,并留对方一同就餐。酒过三巡。大家喝到尽兴之时,严仲子又捧出黄金一百镒(相当于2000两),说道:“在下不才,区区小礼,愿令堂大人无嫌!”
聂政大惊,自己何德何能,敢接受对方如此大礼?他再三辞谢。他当然是明白人,知道对方有求于自己。于是不等对方开言,便推辞说:“我因为有老母健在,家境又贫穷,所以客居他乡从事杀猪屠狗的行当,以便得些美食,来奉养老母。我的收入已足够供养母亲了,实在不敢再受先生的馈赠!”
此时严仲子仍不愿承认自己的目的,他避开旁人,对聂政说道:“不瞒兄弟说,在下也是一个逃难之人。我有仇在身,游历在外已很多年了。这次到了齐国,听说足下云天高义,所以送上这百镒黄金,留给令堂做粗茶淡饭之资。今天能跟足下交个朋友已是三生有幸,岂敢有所图乎?”
尽管信誓旦旦,但他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是有求于对方的。
聂政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但父母在,子不远游。老母在世一天,我就要奉养她一天,我不能拿我的生命开玩笑啊!望兄见谅。”严仲子再三让聂政收下礼物,但聂政终究不肯接受。严仲子只有拜谢而去。
聂政尽管没有接受严仲子的礼物,但他对严仲子颇为尊重,二人遂结为至交。
后来,聂政的母亲年老病故,姐姐也出嫁了。他感到自己没有家庭拖累了,就想起严仲子了,他寻思:“我一介草民,严仲子乃诸侯之卿相也,他不远千里,来同我结交,我岂能负他(夫贤者以感忿睚眦之意而亲信穷僻之人,而政独安得嘿然而已乎?)!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此人待我不薄,他之事乃我之事也。是时候为他出手了!”
于是聂政找到严仲子,再拜,曰:“你说咋办吧,兄弟愿效犬马之劳!”
严仲子感动。他弯腰扶起聂政,这时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明白了。他说:“我的仇人是韩国的相国韩傀,我跟此人不共戴天。但无能为力,如今承蒙不弃,答应为我出手,在下先谢了!”
“但是,”严仲子接着说,“此人位高权重,宗族旺盛,人丁众多,府里士兵防卫严密,我之前曾要派人刺杀他,但始终没有得手。为保险起见,请允许我再选一些壮士作为您的助手,一同前往。”
“不!”聂政说:“解决此人,兄弟一人足矣!这里到韩国又不算远,如今刺杀人家的宰相,宰相又是国君的亲属,在这种情况下不能去人多,人多嘴杂,反而容易暴露目标;如果走漏消息,知道是您派人杀人家的宰相,那不就等于说让您成了整个韩国的仇人了吗?在下岂能置兄之安危于不顾?”
于是他坚决谢绝了严仲子给他提供的帮手。一人独行。这跟荆轲去执行任务前等待帮手豪迈多了。当时荆轲迟迟不愿行动,说是要等一个助手,最后没有等来,还是带了一个壮士秦舞阳去了。而聂政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成也一人,败也是我,何故拖累他人送死?
公元前397年。这天,聂政辞别严仲子,独自拿把长剑来到韩国。史书没有记载聂政的武器有多贵重多厉害,不像荆轲那样,带了一柄很贵重很牛的短剑。当时严仲子也没有赠他宝剑什么的,做为一个屠狗之辈,估计他的剑也就是普通的剑了。关于此,司马迁也仅写四字:“仗剑至韩”。但高手就是高手,武功到了一定境界,飞花摘叶皆可杀人,像金庸笔下的杨过用的就是一把木剑;东方不败的武器只是一根绣花针而已。
却说韩国的相国韩傀,那天他正坐在府上批阅文件,做为一国“宰相”,当然也是日理万机了。他工作时,当然也有不少卫兵、保镖站在一边,他们都手持兵器,威风凛凛地护卫着自己的主子。
艺高人胆大。聂政打听到相府的位置后,毫不畏惧。根本不带掩饰的,他是直接仗剑而入。若是一般的刺客,此时都要伪装一下,想办法混进府里去。而聂政不,他知道不好混进去。索性直接闯!
聂政仗剑而入。他目不旁视,行走如风。一道寒光凌空掠过,一剑飘血!在众人根本没有任何反应之时,韩傀的胸膛已被穿透。
聂政出手之快一如金庸笔下的令狐冲,电光火石之间对方便魂归西天了。
司马迁在《史记》中对当时的情景描述也极为简捷,仅35字:“仗剑入韩,韩相侠累方坐府上,持兵戟而卫侍者甚众;聂政直入,上阶刺杀韩傀,左右大乱!”
后来西汉史学家刘向在《战国策》中提到聂政行刺事件时也只用了一句话:“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
韩傀死后,甲士们才反应过来,于是一齐上来围攻聂政。聂政用长剑击杀数十人后,难逃重重包围,这时他做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举动,并非拔剑自刎,而是倒转剑柄,以剑尖划破面门,剜出双眼,继而破腹抽肠而死。
“因自皮面决眼,自屠出肠,遂以死。”——《史记》
他为何如此做?如果说以上刺杀行为仅仅是为了哥们义气的话,他这个举动堪称伟大。
聂政是为了毁容。他是恐怕自己死后被人认出自己是谁,从而连累了别人。一是严仲子。因为按照惯例,对方一定要追查刺客背后的指示者;而如果有人认出他是聂政,肯定有人举报他和严仲子的亲密关系,如此严仲子就暴露了;第二是恐怕连累自己的姐姐,聂政一旦被确认身份,他姐姐聂荣必遭祸殃。
如此侠肝义胆,如此忠孝仁义之人,真是千古罕有。聂政死后,果然韩国君主便暴其尸于市,重金悬赏辨认他的身份。但聂政已经严重毁容,自是无人能辨。然此时,又发生了惊人的一幕。
聂政的姐姐聂荣出现了。她听到这个消息,立即意识到刺客就是自己的弟弟,因为她早知道弟弟和严仲子的交往。于是她不顾生死,回到韩国。一看,果然是弟弟聂政的尸首。于是她抱尸痛哭。
街上的行人们都大惑不解,说:“此人残酷地杀害了我们的相国,君王悬赏千金查询他的身份,这位夫人没听说吗?怎么还敢来认尸啊?”
聂荣回答他们说:“我当然知道。然士为知己者死,我弟弟聂政死得值了!他之所以自毁其容,是为了不连累别人。但是,我怎么能害怕杀身之祸,永远埋没弟弟的英名呢!”于是她连呼三声:“天啊!”“天啊!”“天啊——”终因过度哀伤,倒在弟弟身旁,气绝而亡!
围观者尽皆动容,为这姐弟二人唏嘘不已:“不单聂政是个义人,他姐姐也是烈性女子啊!”
后来,司马迁感慨聂政和他姐姐的事迹,把他写进《史记》里。
后人看到聂政的事迹后,也都对他赞不绝口。再后来蒲松龄读了《刺客列传》后,如此赞叹:“余读刺客传,而独服膺于轵深井里也。其锐身而报知己也,有豫之义;白昼而屠卿相,有鱄之勇;皮面自刑,不累骨肉,有曹之智。”
对于司马迁记述的五位刺客,蒲松龄对聂政最服。聂政堪称古代最威猛的刺客,最具武侠气的刺客,他谢绝一切帮手,一人做事一人当;不用一切技巧,单刀直入,浑身是胆;事后直接毁容,不求留名于世,不愿连累他人,不愧是一条汉子,其云天高义,古今罕有!
(文/说历史的女人·冰岛啖冰)
参考资料:《史记·刺客列传》《战国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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