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真是死于日本医生之手吗?为何其妻其子说法不同?
(说历史的女人——1171期)
每逢新旧历史交汇,便会呈风云际会之态势,英杰辈出,百家争鸣,十分热闹,比如春秋战国、比如清以后的民国。在民国时期,诞生了许多大人物,发生了诸多大事,其中之一大人物便是鲁迅,其中之一事便是鲁迅的去世。在当时之时,鲁迅是一面旗帜,因其文坛的旗帜影响力,也成为影响社会舆论的一面旗帜,故其影响可见一斑,非一兵一将可比。由此可知,武力之影响力之有限,无形之影响力之强大。也因此,有人比喻鲁迅之笔之文乃投枪、乃匕首。如此人物,其生死对于社会大众而言,都是大事。故此,鲁迅之死因,也成为流传已久之话题,各种传言和论点都有,其中最广泛最传奇的说法是鲁迅死于日本医生的谋杀,那么鲁迅真是死于日本医生谋杀吗?为何鲁迅其子周海婴和其妻许广平的说法不同?今日,就此问题,笔者深入史料再作剖析。
我们主要从四个方面来看:
第一方面是日本医生须藤谋杀说。
这个说法出自鲁迅之子周海婴的回忆性著作《鲁迅与我七十年》和《鲁迅之死疑案》。
周海婴在《鲁迅与我七十年》中写道:“……我怀疑须藤是故意拖延父亲的治疗……”
(有关这个说法,并非周海婴自己的判断,因为周海婴当时才7岁,所以在这本书中有关日本医生谋杀说,来自于他从周建人和冯雪峰等人那里的听闻)
周海婴在《鲁迅之死疑案》中写道:
“日本须藤医生和鲁迅的医患关系,是自1934年11月开始,亲手接触治疗近乎两年,达到百余次……鲁迅终究因何而死,我坚信这桩‘疑案’终将会大白于天下的……”
在周海婴的两则文章中,都提到了这个日本医生须藤。此须藤全名叫须藤五百三。
另外在周海婴的两篇带着强烈情绪的文章中,其主要观点有4点:
其一是鲁迅先生的肺结核病确实很严重。
其二是鲁迅病逝多年之后,其弟周建人怀疑鲁迅之死是须藤五百三所为。
其三是鲁迅是在须藤五百三治疗数月之后,不治而死。
其四是鲁迅相信须藤五百三,而不信美国医生邓肯之医疗手段。
第二个方面属于病逝说。
此说出自鲁迅之妻许广平,她在《十年携手共艰危:许广平忆鲁迅》中写道:
“……鲁迅的节俭有时让人看不下去,例如抽烟,直至烧手或者甚至烧口,真正没法拿了,才丢掉……我实在太简单……尽买些廉价香烟供给他……日积月累做慢性杀害他的事……他生病时,须藤医生忠告他:如果吸烟,吃药是没用的……后来病总算好点,我却又亲自给他用劣等香烟毒害他……”
从许广平的这些回忆文章中,我们可以看到四个信息:
其一是鲁迅烟瘾极大,属于超级烟民。
其二是鲁迅抽的烟都是极便宜的劣质香烟。
其三是鲁迅抽烟也极其节省,从来不浪费哪怕一点香烟,总要把一根香烟完完整整地彻底抽完。
其四是鲁迅在重病期间稍微停抽,但病未痊愈,只是稍微好转,就又猛抽劣质烟。
从许广平的证言性的文章中,我们可以非常确切地得出一个结论:如此抽烟之法,换做任何人,都会在所难免地得上肺病。
直到鲁迅病危时,许广平在《十年携手共艰危:许广平忆鲁迅》中写道:
“……须藤医生来了,给他(鲁迅)注射……命我们给他敷热水袋,包裹起来……”
根据鲁迅之妻许广平的回忆证言,我们没有看到须藤五百三对鲁迅有任何谋害意图和行为,反而看到的更多是鲁迅的疾病日益严重,而且已经到了无法救治的程度。
第三个方面是须藤五百三的说法。
被指控为谋杀鲁迅的头号凶犯嫌疑人的须藤五百三,在1936年11月15日出版的《作家》杂志上发表了一篇短文,只有几百个字,描写了鲁迅去世前的一些简单情况和对鲁迅的怀念之情。这篇短文后被收录在2000年2月出版的《海外回响:国际友人忆鲁迅》之中。
此外,在须藤五百三的短文之后,他还把鲁迅离世前的详细经过写成《鲁迅先生病状经过》附在下面。
该文主要提供了四个信息:
其一是鲁迅的体质很不好,40岁左右已患胃扩张病。
其二是肺病在44岁已有预兆。
其三是鲁迅爱烟,烟瘾极大,抽烟量也非常大,在治疗期间,在须藤五百三的强烈要求之下,才减少到每日15根。
其四是鲁迅死前,他的老毛病支气管哮喘也发作了,而且产生了并发症,即心脏性喘息。
在须藤五百三看来,身为医生,他已经尽力医治鲁迅,为了治疗,让鲁迅减少了抽烟量——因为对于鲁迅而言,戒烟是不可能的事。因此,鲁迅死因确系因病不治离世,不存在他谋杀鲁迅之说。
第四个方面是内山完造的说法。
内山完造与鲁迅先生是十分亲密的朋友,而且内山完造是一位真正的亲华人士,且死后都葬在中国。因此,他的证言是比较可靠的。同样是在《国际回响:国际友人忆鲁迅》一书中,有内山完造对鲁迅的回忆文章,其中写道:
“……须藤医生是鲁迅先生非常信任的医生,也是我十二分信任的具有高尚人格的医生……须藤医生握住先生的手腕诊视脉搏……劝先生:‘丢掉香烟吧……’他这才把香烟丢掉……第二天早晨,鲁迅先生与世长辞……”
在内山完造的回忆文章里,透露出四个信息:
其一是鲁迅先生和须藤五百三医生之间的关系,不仅是医患关系,而且是彼此信任的朋友。
其二是须藤五百三医生的医德很高尚。
其三是鲁迅的烟瘾大到连死神都挡不住,临终前还在抽烟。
其四是鲁迅乃是因病而去世。
结语:根据以上四个方面的情况,基本可以确定鲁迅死因乃是肺病,而鲁迅造成严重肺病也是具体原因的,比如抽烟量之大、所抽香烟之劣质等。此外,在民国时期,肺病还是非常严重的病,当时称之为“痨病”。俗话说“十痨九死”,根据当时的医疗条件和水平还无法解决严重的肺病。即便是今天,肺病发展到后期致癌,医学也依然没有办法解决的。
之所以周海婴和许广平的说法不同,原因是在鲁迅患病的时候,周海婴还年幼,才六七岁,对这些事的认识是有限的,之后他在文章中写及有关鲁迅死因的时候,其说法多是听闻之言。
而许广平之所以与周海婴说法不同,在于许广平是最亲近直接的旁观者。她最清楚鲁迅先生的病情,以及鲁迅先生当时的治疗情况。所以在她看来,鲁迅先生乃是病逝无疑。甚至,在诸多字里行间,还能感知到她对鲁迅先生去世的深深自责,因为鲁迅抽的烟都是她去购买的,而她购买的香烟都是便宜的劣质香烟。她甚至认为是自己购买劣质香烟、以及没能阻止鲁迅先生的抽烟程度,才导致了鲁迅先生被香烟这种慢性毒药给毁掉了肺、毁掉了健康、乃至生命。
因此,尽管周海婴和许广平说法不同,但鲁迅先生之死因已经了然。此外,通过鲁迅先生的死因,也给后人留下了一个宝贵的教训,即:抽烟有害健康,远离香烟;人生苦短有限,珍爱健康。
(文/说历史的女人·案先生)
参考资料:《海外回响:国际友人忆鲁迅》《十年携手共艰危:许广平忆鲁迅》《鲁迅与我七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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