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年代福建小伙漂白母亲遗物,发现一行字,打听后:生父是副总理
1987年11月28日,都县民政局招待所内。
不断下沉的暮色之中,一对母子面色焦急地坐在长椅上,不知在等待着什么。
终于,一阵汽车喇叭声响过,一辆标有“江西省人民政府接待处”字样的中巴车缓缓开了进来。
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范家定顾不上同随行的干部谦让,大跨步奔下车来,直直走向等候已久的母子。
“姐姐,我们是来接你和全家去与父亲见面的。父亲已经从北京来到南昌,他等待着与大家团聚!”
即使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可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张来娣还是在儿子的搀扶下泪湿了眼眶。
战火烽烟平息后,她在寻亲路上整整走过了几十载,终于等来与父亲陆定一相认的时刻。
望着眼前自称是自己弟弟的范家定,调整好自己情绪的张来娣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你是如何找到父亲的?听他们说与父亲分开时,母亲甚至都还没有生下你。”
似乎是猜到了张来娣的突然发问一般,范家定冲着她憨厚一笑:
“其实,能让我与父亲相认的,是养父母家中的一包漂白粉……”
对于范家定而言,1952年无疑是一个特别的年份,因为这一年他刚好18岁。
18岁之前,出生在福建省长汀县四都乡圭田村的他,过着与普通小孩别无二致的生活。
名冠父姓、按照家谱定名,就连村子里的乡里乡亲也都对他宠爱有加……
虽然家境并不富裕,但毫无疑问,范家定的成长伴随着的是身边长辈浓浓的关心与疼爱。
而唯一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就是逢年过节时,餐桌上的“另类规矩”。
与其他人家不同,在准备碗筷时,范家定的父母总会额外多准备一副,将其整整齐齐摆放到台面上。
一开始,年幼的范家定还以为是家中要有客人来访,可左等右等,预想中的客人没有一年真正到访过。
好奇不已的他也曾特意问过父母此举的用意,但回应他的只有无言的微笑。
直到18岁那年的除夕,范家定的父母才亲手在他面前解开了这个谜团。
1952年除夕夜,团圆饭开始前,范家定的父母一如既往摆出了一副空的碗筷。
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将碗筷摆放工整后,范家定的父亲面容庄重,给那个空置了18年的酒杯中斟满了酒。他对范家定说:
“孩子,你已经满18岁了,这幅碗筷,其实是为你的生母摆的,我们等了她18年……”
父亲的话让范家定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
但父亲没有理会此时的范家定,而是将酒杯中的米酒郑重洒在自家天井沿上。看着父亲的举动,范家定的内心也像被米酒呛了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似乎是料到了范家定的反应,父亲范其标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而是一字一句,慢慢为儿子讲起了那段尘封的历史……
1934年,时任汀西县保卫局区队长的范其标接到上级通知,称希望他能提供住所,暂时收留一位即将临盆的女红军。
在那个年代,无数家庭因动乱而颠沛流离,行军途中产子是最无奈也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几乎没有犹豫,接到通知后,范其标便和妻子忙碌了起来,为这位红军收拾出了一间住房。
但让所有人都倍感意外的是,这位女红军借宿后的次日,便产下了一名健康的男婴。
如此惊险的经历,让范家夫妇日后回想起来都难掩心悸,直言无法想象如果耽搁一日,母子俩会是什么样的遭遇。
好在这位女红军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后,她给孩子取名为“小定”,之后完全融入了圭田村的生活。
而范其标夫妇也渐渐与她熟络了起来。攀谈之间,范其标夫妇了解到,女红军姓唐,借宿在他们家,一方面是因为行动不便,无法跟上大部队撤退的脚步;另一方面则是革命需要,必须有人继续坚守。
等到男婴满月时,女红军接到上级通知,要求其尽快归队转移,离开圭田村。
这一决定让女红军犹豫不已。出于对革命形势的判断,她明白此次奉命转移吉凶难测,如果再带上刚刚满月的孩子,母子俩的处境都会加倍危险。于是一番思虑过后,她说道:
“ 大哥大嫂,孩子你们抚养他,你们就是他的再生父母。 ”
就这样,女红军决定将孩子拜托给没有子嗣的范其标夫妇抚养,自己独身一人继续战斗。
临行前,女红军依依不舍地与男婴告别,顺带拿出了一条毛毯、一个铜脸盆和一张写着中文和俄文的布包裹。
“我没有什么可以留给孩子的,但是这个布包裹,希望大哥大嫂一定好好保管,将来可能会用到!”
含泪交代好一切后,女红军留下一张写着自己家乡地址的纸条,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圭田村。
从此之后,范其标夫妇便将女红军的托付牢牢记在心间,不仅从未露半点女红军的信息,更是将小定视若己出,抚养他长大。
作为膝下无子的普通夫妇,范家当然希望小定能永远留在他们身边;但女红军临行前的深情嘱托,还是让他们决定,应该把选择权交还给孩子。
“革命胜利后,我们曾经试着按照纸条上留下的地址寄信过去,但最后都被退了回来,说无人查收。”
面对早已泪流满面的范家定,范其标夫妇表示:当年的环境太过混乱,战争抹掉了很多人的下落,他们也无法联系到女红军。
临走前,女红军再三强调她一定会回来,如今十几年过去了,战争早已结束,她却毫无音讯,说不定已经牺牲了。
范其标夫妇的话语,让突然得知自己身世的范家定心内五味杂陈。
朝夕相处的父母变成了养父母,亲生母亲很有可能遭遇不测,就连生父的信息也是一无所知……
怀着复杂的情绪,他接过范其标递过来的包裹,小心地保管了起来。他知道,或许这就是亲生父母留给自己的遗物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范家定一边在范其标夫妇身旁尽孝,一边继续打听着消息,希望能尽量找到一些生父的信息。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生母留下的那个不起眼的包裹,竟然在关键时刻派上了用场……
1980年9月,坐在福州西湖岸边的一栋小楼里时,陆定一依旧觉得恍惚。
年轻时痛失爱妻知己,苦苦找寻儿子这么多年,如今自己早已过古稀之年,儿子竟然真的出现了?
1937年回到延安时,经由战友传信,陆定一才知道爱妻唐义贞,终究是没能在九死一生的环境里突围成功,在1935年将生命献给了革命事业。
本以为自己的余生都会在丧妻之痛中苦苦煎熬,可几年后从江西回到延安的贺怡同志又为陆定一带来些生的希望:
“我与唐义贞在一起时,听她讲,她在闽西生了一个男孩,送给当地老乡了。”
听了这话,陆定一内心狂喜!爱妻牺牲后,除了失去音讯的女儿外,那个未曾谋面的男婴竟然还可能活着?
这个消息就像扔在枯树枝里的火种,再一次点燃了陆定一的生命。
为了能尽快与一双儿女团聚,重新振作起来的陆定一借着养伤的功夫,踏上了寻亲路。
但当时的陆定一在党内身兼要职,根本无暇亲自去寻找自己的子女,于是他变卖了自己在无锡的一份家产,留出1000元大洋,将其交给爱妻的哥哥唐义精,请他代为寻找。
与此同时,陆定一还专程给邓颖超写了一封信,希望能通过她所管理的战时妇孺保育救治机关,找到儿女的有关线索。
但非常遗憾的是,由于当时正值战乱,唐义精也无法得到太多线索,而战时妇孺保育救治机关,也在重重压力之下解散,失去了原有的消息渠道。
没有了消息来源,独自寻亲几十年,陆定一本来已经不抱任何希望,没想到儿子竟在自己晚年主动找了过来。
“你是我的孩子, 这么多年, 你是怎么找我的? ”
1980年8月12日,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生父,范家定的心中也有很多的话要倾诉。
面对陆定一的疑问,范家定拉着他坐下,一字一句讲起了自己的寻亲经过。
原来,当年从养父母范其标夫妇那里得知身世之后,范家定便开始着手准备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虽然明知希望渺茫,但怀揣着对生父母巨大的好奇,他仍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
渐渐的,他的坚定感染了身边的人,大家都开始有意无意的替范家定留意着一切信息。
“ 你不妨将布包浸在漂白粉中,或许可能褪去蓝色看到字迹。 ”
60年代初,在听闻范家定的生母曾为他留下一个包裹后,在公安局供职的同事建议范家定,在包裹上细心观察。
同事的提醒让范家定突然想到,那个被自己看过无数次的包裹,上面似乎的确有一些字迹。
为了弄清楚事情的原委,范家定特意回了一趟家,询问范其标夫妇是否还记得当时的细节。
“我记起来了,当时我们的确处理过这个包裹。”
范其标向范家定解释:因为当年并不太平,在送走那位女红军后,他们所在的村落曾屡次遭到敌人的搜查。
在那样的情况下,写着字迹的白色包裹未免太过引人耳目。
于是仔细商量过后,范其标夫妇决定将白色包裹染成蓝色,以此来遮盖住包裹上的字迹。
正是凭借这个方法,包裹才顺利躲过了敌人的盘查,而老乡们的仗义作证,也让范家定真正成为了范家的孩子,从而免遭敌人毒手。
但因为范其标夫妇都不识字,包裹上究竟写了什么,他们并不清楚,再加上岁月更替,几十年过去了,他们也早已忘了具体的字形。
无奈之下,范家定只得听从同事的建议,冒险将包裹用漂白粉进行漂色。
因为年代久远,蓝色布料上的字迹早已不再明显,漂白粉虽然能够洗去蓝色,但同样也会对上面的黑色字迹产生影响。
好在幸运的是,小心翼翼的漂色过后,范家定还是能依稀辨认出上面的字样——
送 胜利县平安区琵琶龙乡卫生材料厂
唐一真 同志收
(内衣料两件)一九三三、五、六号
这一发现让范家定与养父母都非常高兴。
结合之前的信息,可以确认的是那位女红军的确姓唐,再加上包裹上的字样,很有可能唐一真就是范家定生母的真实姓名。
而且从字样的格式上来判断,这个包裹应该是其他人寄给唐一真的。
在那个信件格式极为考究的年代,如果是普通同事,必定会在信件结尾标上自己的姓名。
也就是说,这个包裹的寄件人即使不是自己的生父,也肯定知道自己生母的下落。
这条关键线索的发现,无疑在极大程度上推进了范家定的寻亲进程。
终于,在漫长的尝试过后,有人向范家定建议,可以去问一问当时的广东省委副书记李坚贞。
作为闽西革命战争时期的第一位女县委书记,李坚贞的活跃时间恰巧与唐一真有过重合,她或许知道些什么。
“‘唐一真’是‘唐义贞’的谐音化名, 唐义贞同志是陆定一的亡妻。”
不出意料,收到范家定寄出的信件后,李坚贞迅速回信,不仅对其生母姓名作出了更正,甚至还指出了范家定的生父信息。
但是欣喜之余,李坚贞所提供的信息却让范家定陷入了更大的谜团中……
原来,李坚贞口中的这位名叫陆定一的人不仅健在,而且还是当时中央的国务院副总理、中宣部部长,可谓是位高权重。除此之外,他和妻子严慰冰的爱情故事更是广为人知。
不过从李坚贞的语气来看,自己的生母唐义贞的确是陆定一的妻子,那严慰冰又是怎样出现的呢?唐义贞又是何时牺牲的呢?
种种谜团在面前不断闪现,范家定的心里也有数不清的疑问。为了能尽快弄清楚真相,他只得快马加鞭,继续奔走在找寻陆定一的路上。
好在后续的工作一切顺利,有了具体的找寻方向,再加上包裹上的亲笔信件,范家定终于得到机会,面见陆定一。
“母亲当时究竟是怎样牺牲的?您后来又经历了什么?”
耐心讲完自己的寻亲经过后,看着对面眼眶湿润的陆定一,范家定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而他的这一发问,也彻底打开了陆定一回忆的闸门,往事一幕幕再现眼前……
“结婚仅五年,分别却四次。再见已无期, 惟有心相知。”
作为我党宣传文化战线的杰出领导人,曾担任过中共中央宣传部
部长和文化部部长的陆定一,笔下的名篇不计其数。
但最为让人熟知的,莫过于他那篇《老山界》,他以生动细致的笔法,详细描绘了长征时期,红军翻越老山界的艰难与不易。
除却对战争场面的真实记录,满腹经纶的陆定一也曾将自己的感情经历付诸于纸笔。
悼亡诗《遣悲怀》,就是在得知发妻唐义贞殉国后,陆定一在悲痛时所写下的。
在外界看来,陆定一与唐义贞的短暂婚姻聚少离多,远不止后来的严慰冰值得关注。
但其实在那个纯真的年代里,陆定一对唐义贞的感情之深同样让人羡慕。
1928年底,毕业于上海南洋大学的陆定一,以共青团代表的身份赶赴莫斯科中山大学深造。
在那里,他结识了同样拥有一腔爱国心的唐义贞。
与陆定一的处境相似,唐义贞家境优渥,才情斐然,受到革命思潮影响的她,积极热忱地投入到了革命事业当中在异国他乡的日子里,共同的价值观与爱好,让陆定一与唐义贞走得越来越近。
很快,在中山大学的学业接近尾声时,即将回国的两人也在好友的见证下举办了简易的婚礼。
“ 我已经结婚了,他姓陆,无锡人。”
由于工作的保密需要,回国后,陆定一与唐义贞不得不隐姓埋名,既无法以夫妻的身份出行,也无法与家人见面。
为了能给家中的母亲一个交代,不能回家探望的唐义贞只得以这种方式向母亲透露自己的动向,甚至在信件的末尾,她也没有标注自己的地址。
虽然条件苛刻至此,但唐义贞与陆定一的战乱生活还是格外的甜蜜。
1931年12月,唐义贞在瑞金叶坪分娩,产下一个女婴,两人第一次有了爱情的结晶。
然而好景不长,1934年由于革命形势变化,作为根据地的瑞金也不再安全,夫妻俩只能被迫转移。
对于身怀第二胎,且即将临盆的唐义贞来说,这个消息严重威胁到了她的生命安全。
“怀着的孩子出世后,我也会妥当安置,你就安心随主力部队行动吧!”
面对丈夫的为难,唐义贞却表现的无比淡定。
她向丈夫表示,女儿她会托付给熟人带往雩都,寄养在老乡家中,而自己也会照顾好腹中的孩子,让他不必太过担心。
妻子的大义让陆定一非常感动,目送行色匆匆的唐义贞消失在夜色中后,陆定一也火速收拾行囊,跟随部队转移了。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分离,竟成了自己与妻子的永别。
1941年,经历了漫漫长征路的艰难考验,陆定一由太行返回延安,担任《解放日报》的总编辑一职。
好不容易稳定下来,陆定一便开始打听唐义贞的下落。
但让他感到失望的是,前几年的战争几乎切断了他与所有人的联系,关于妻子的音讯,也迟迟打听不到。
直到1943年11月,贺怡同志才带回了唐义贞的死讯。
原来,在与陆定一分别后,在战友的护送下,唐义贞来到范其标夫妇家产子,但因为工作调动,她只得抛下刚刚满月的范家定独自回到省军区。
1935年1月中旬,长汀四都一带的大部分地方被敌人占领,唐义贞所在的组织被迫组成突击队向江西方向转移。
但因为战略错误,唐义贞还是在转移途中被俘,受尽了敌人的拷打折磨。
1月31日清晨,无法从唐义贞嘴里得到有用信息的敌人,愤然挥动屠刀,结束了唐义贞年仅25岁的生命。
“从此,不论是大喜事或大悲事,我都流不出眼泪来了。”
得知妻子的死讯后,陆定一陷入了无尽的悲痛之中。
为了能解开陆定一的心结,将其拉出自我封闭的黑洞,当时的同事们开始尝试为陆定一介绍一段新的婚事。而严慰冰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1987年,因为一篇回忆录,在爱子范家定失而复得之后,陆定一的爱女叶坪也重新回到了陆家怀抱。
对于已经满头白发的陆定一来说,这样的结果已经足够幸运。
考虑到范其标夫妇膝下无子且对范家定有养育之恩,陆定一最终决定,不让范家定回归“陆”姓,而是启用“陆范”新姓,以纪念工农团结的深厚感情。
同年1月,陆定一写下遗嘱,要求后代在自己过世后,将骨灰一半撒入长江,一半放于唐义贞墓内。
或许对于这对革命伉俪而言,生前中断的缘分,只能在逝去后再接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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