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陈毅追悼会,袁世凯表侄敬献一副挽联,主席:给他安排工作
1972年,北京八宝山。
冬日漫长,寒风凛冽,一场盛大的葬礼正有条不紊地举行着。新的一年才开始短短十天,共和国就失去了一位伟大的元帅——陈毅。
在场诸人,无不悲伤肃穆。
这时,一位老人迈着稳健的步伐踏入灵堂,众人回首惊呼,才发现那竟然是毛泽东。毛泽东眼眶含泪,久久伫立在陈毅的遗像前,安静地送别他最后一程。
突然,一副挂在角落的挽联,引起了毛泽东的注意,他的目光上下游移,忍不住默念了起来:“仗剑从云作干城,忠心不易……”
挽联的最后,赫然写着赠送者的名字:张伯驹。
毛泽东被这副挽联所惊艳,然而仔细一问,才知道挽联作者张伯驹竟然没有参与追悼会的资格。
毛泽东连忙指示周恩来,要尽快解决这件事,为其安排工作。
一副挽联定前程,堪称人间奇事。
这位张伯驹究竟是谁?他为何不能来参加陈毅的追悼会?他与陈毅之间,又有着怎样的故事?
我们不妨将时光回溯,回到陈毅去世的那一天。
对于张伯驹而言,1972年1月6日,将是他终生难忘的一天。
这一天,他接到了老朋友陈毅去世的消息。
挂断电话,他终于忍不住掉下了眼泪。尽管此时,他已经是年逾古稀的老人,或许早该看淡生死,堪破天命。可是,往事历历在目,恍如昨日。几十年来,他与陈毅相知相交的点点滴滴,都在一瞬间涌上了心头。
于是,他立马挥毫提笔,写下了一副挽联。
“仗剑从云作干城,忠心不易。军声在淮海,遗爱在江南。万庶尽衔哀,回望大好河山,永离赤县。”
“挥戈挽日接尊俎,豪气犹存。无愧于平生,有功于天下。九原应含笑,伫看重新世界,遍树红旗!”
那时的他无法想到,这副挽联会为他的人生带来怎样的变化。
挽联写成后,张伯驹与夫人一起,将它送去了陈毅家,交给了陈毅的妻子张茜。
张茜深知,陈毅与张伯驹感情深厚。陈毅晚年,一直记挂着张伯驹的安危。但如今的张伯驹,刚刚从吉林回到北京,身上还背负着所谓的“历史遗罪”,是个不折不扣的“黑户”。
他既没有户口,也没有工作,若说想要参加陈毅的追悼会,无疑是天方夜谭。
张伯驹理解张茜的难处,他从未开口提过这个愿望,而张茜更懂他的苦楚。因此,在陈毅追悼会当天,她无视了所有争议,毅然将张伯驹的挽联挂在了灵堂内,那一方小小的角落里,承载了故人浓浓的情谊。
不曾想,这副挽联却被毛泽东注意到了。
张伯驹的挽联用鸟篆书写,气韵磅礴,感情真挚。只匆匆一眼,就吸引了毛泽东的目光。毛泽东忍不住默念了一遍,心中暗叹作者的好文采,署名的“张伯驹”三个字便格外显眼。
于是,他问张茜:“张伯驹来了没有?”
听见这话,张茜眼前一亮,她知道,机会来了。
“张伯驹是陈毅生前好友。”她望着毛泽东,老老实实地回答,“但今天的追悼会却不允许他参加。”
听到这里,毛泽东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听张茜的语气,他便知道背后另有隐情。紧接着,张茜就向他讲述了张伯驹的情况。
张茜告诉他,先前,张伯驹夫妇被下放到了吉林的山区,但由于他们两人年老多病,吉林方面怕担责任,因而不愿意收留他们。
无奈之下,张伯驹夫妇只好返回北京。但户口、住房和工作全都没了,如今只能依靠朋友们的接济度日,处境十分狼狈。
张茜说着说着,眼眶不自觉红了起来。
她还告诉毛泽东,张伯驹曾经为国家捐献过国宝级的文物。
听到这话,毛泽东既震惊,又感慨。他长叹一声,立马转过身来,叮嘱周恩来,要他跟进这件事,尽快为张伯驹安排一份工作。
周恩来也立马回答:“主席放心,我一定尽快办妥此事!”
很快,毛泽东的指示就得到了落实。
十一天后,张伯驹被聘请为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
然而,在陈毅葬礼当日,这位老人还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会迎来新的转机。他仍然沉浸在挚友离世的悲伤之中,无法自拔,更因不能送别挚友最后一程,而倍感遗憾。
那一天,北京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似乎是在为陈毅送别。张伯驹的妻子潘素耐心留意着广播,不一会,广播中传来消息,陈毅元帅的追悼会已然举行。她连忙套上衣服,匆匆出门,买回了一张《人民日报》。
张伯驹双手颤抖,在寒冷的冬日里,仔细捧读着这份报纸,那日的头版头条,刊登了陈毅追悼会的消息。他凝视着挚友的遗像许久,最终,又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
如此天人永隔,遥遥相望,便是他与陈毅的最后一面。
脉脉心意,全都藏在了那副挽联的笔墨之中。
张伯驹闭上眼,回忆起他与陈毅的相逢,那是1957年,一个生机勃勃的初夏。
1957年,张伯驹与陈毅第一次相见。但实际上,早在1950年,他们便有一次见面的机会,无奈匆匆错过,这一错过,就是七年光阴。
当时,陈毅担任上海市市长,恰逢张伯驹居住上海,他曾听闻过陈毅儒将的名声,知道他是一位诗人将军,便有心求见一面。不料,陈毅突然接到行程,需要赶往南京,两人便因此未能会晤。
好在七年后的初夏,他们在北海的明清书画作品展览会上,得缘一见。
这次展览会由张伯驹牵头,他联络了不少相关单位,还以私人的交情说服了很多收藏家,联合中国书法研究社共同举办了该活动。
陈毅素来对书画有着极其浓厚的兴趣,一到了会场上,便被展览的众多书画名迹所吸引。仔细一问,才知道张伯驹在背后贡献颇多,甚至有不少真迹都是从他的藏品中捐献的。
相同的爱好,让陈毅对张伯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提出见张伯驹一面,张伯驹欣然应允。
但是,令张伯驹不曾想到的是,这次见面,并非官方的客套,而是一次真真正正的朋友相聚。不久,陈毅竟然邀请他来到自己的家中一叙。
刚一见面,陈毅便热情的握住了他的手。
他对张伯驹说:“你为保护国家文物所做的贡献令人敬佩。展览会办得也很有意义,能够唤起参观者的民族自豪感。”
张伯驹一听,受宠若惊,不曾想到会收到陈毅如此高的评价。让他更惊讶的是,陈毅竟然还读过他所写的词。
不仅如此,陈毅还大力赞扬他,说他的词有北宋遗风,不管是情感还是文采,都有很高的欣赏价值,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面对这样的夸奖,张伯驹有些不好意思,实际上,他也拜读过陈毅的诗词,更是对其旷达开阔的诗风仰慕已久。
一来二往之间,两人这才明白,原来他们互为“粉丝”,堪称相见恨晚。
这种奇妙的缘分,让陈毅忍不住感慨:“原来我们两个人神交已久!”
陈毅的豁达与开朗彻底驱散了张伯驹内心的紧张,两人相视大笑,继而热烈交谈了许久。交谈之中,他们又发现了彼此的共同爱好:下棋。陈毅当即便搬出了棋盘,两人还对弈了好几局。
后来,张伯驹受到一些风波,陈毅更是为他忧心不已。在他眼中,张伯驹不过是个最单纯的读书人而已。
对于未来,张伯驹忧心忡忡,但他从未想过因此事去叨扰陈毅。他深知陈毅素日里的繁忙,更知道时局并非陈毅一人可以把控。
可陈毅尽管日理万机,却依然将张伯驹放在心上,时时惦念着他,希望能为他寻找到一条合适的出路。
这便是两人间最真挚与淳朴的情谊,他们从未想过利用对方,也总是将对方置于自己之前,生怕为彼此惹上任何一丁点麻烦。
1960年,张伯驹的人生迎来了重大的转折,而这一切,恰恰也是陈毅一手促成的。
当年,陈毅的老朋友于毅夫来北京开会,陈毅想到于毅夫正担任吉林省省委一职,便想着为张伯驹谋一条明路。
于是,在二人的交谈之间,他主动提出,他有一个朋友名叫张伯驹,现在的境遇不太好,但是很有才华。因此,希望吉林省能够帮忙安排一下工作。
于毅夫听了之后,欣然同意。随后,他便帮张伯驹夫妇安排了合适的岗位。他知道这二位都是文艺界难得的人才,因此对他们也倍加敬重。
接到东北的邀约后,张伯驹夫妇十分激动,欣然应允。此时,张伯驹还不知道,这一切都是陈毅为他安排的。
他知道陈毅一向记挂着他的生活,如今有了这样一个好去处,便想提笔给他写一封信汇报,既是说说近况,也是不舍辞行。
但是,他犹豫再三,都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写这封信。
原因无他,他害怕自己的身份,为陈毅惹来麻烦。最终,还是在夫人的鼓励下,张伯驹才寄出了这封饱含真挚情意的信。
在信中,他用短短的一句话,回忆了自己与陈毅初见的场景。
他说:“五七年一见,觉公如冬日可亲,至今耿耿难忘。”
而对于现状,张伯驹只字未提,只说,现受聘将去吉林,拟趋谒辞行。信发出后,他始终惴惴不安,却不承想,几天后,陈毅竟然亲自派人,将他接去了自己家中叙旧。
老友相见,两人都格外感慨,一如往日那般,热络地交谈起来。
趁此机会,陈毅鼓励张伯驹,说他去吉林后自有一番天地可作为,他相信以张伯驹的能力,一定可以发展吉林的文化事业。不仅如此,陈毅还邀请张伯驹在家中吃了便饭,两人许久不见,相谈甚欢,连时辰都忘了。
张伯驹一到吉林,就和夫人一起,积极为吉林的文化事业奔走。他担任吉林省博物馆第一副馆长,忙着收集各种各样的文物,筹备展览,编写画集,可谓是尽心尽力,不敢有半点疏忽。这是他所热爱的事业,更是他报国的宏愿。
而即便离开了北京,他心中也总是惦念着陈毅。几年后,在吉林省负责人的关照下,张伯驹得以回北京过年。他一到北京,就第一时间拜访了陈毅。
张伯驹一见到陈毅,就向他说起自己在吉林的点点滴滴,陈毅听了很是欣慰,两人把酒言欢,好不痛快。但他们谁也不曾想到,这就是他们人生中最后一次相见。
后来,陈毅蒙难,张伯驹也再次受人污蔑入狱。在狱中,他最关心的不是自己的命运,而是老友陈毅的安危。
他曾写下“俯仰无愧于天地,褒贬自有春秋”这样洒脱的诗句自勉,即便身处逆境之中,张伯驹也不曾丢失半分文人的气节。
可惜,张伯驹的苦难仍没有结束。
从狱中被释放后,张伯驹夫妇被强令辞退,后又被派去吉林舒兰县农村改造。因不符合插队落户的要求,夫妇俩只能再度折返北京,却依然没有户口。重返北京后,张伯驹得知陈毅身患重病的消息,更是多加打探,确认他的平安。
而病中的陈毅,竟也在关心张伯驹的命运。
张伯驹一到北京,陈毅便派人上门问候。两厢牵挂之间,温情油然而生。为了不让病榻上的陈毅担忧,张伯驹没有想过要去打扰他,请求他帮助自己改善生活。在得知陈毅的儿子即将结婚时,他还亲自作画,画了两幅梅花,当作贺礼。
直到陈毅去世,张伯驹与他都保持着深厚的君子之交。
其实,比起收藏家,张伯驹曾经还有一个更加响亮的名号——袁世凯的表侄。或许,从出生那刻起,他就注定会拥有不平凡的一生。
然而,千帆过尽,重归起点,在张伯驹看来,唯有书画收藏,整理国宝,才是自己一生的事业。
好好先生,是张伯驹的另一个名字。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丛碧。民国风云之间,变幻万千,豪杰无数,时人曾列出“四大公子”,张伯驹便是其中之一。我们所熟知的张学良,也赫然并列。
张伯驹出生于正统的富户人家,他的父亲张镇芳既在朝中担任大官,又是袁世凯的表弟,自然颇得恩宠。
为了继承家业,张伯驹也曾经进入军校学习,但无奈志不在此,比起打打杀杀的军阀勾当,他更爱舞文弄墨,尤其偏爱古迹。
在家人看来,这自然是玩物丧志,可谁也不曾想到,他这一玩,就玩了一辈子。
早在民国的时候,张伯驹就开始收藏古代名人墨宝。他希望能够替中国保留下这些珍贵的国宝,而不要被洋人拿走。为了留下展子虔的《游春图》,他甚至不惜卖掉了自己所住的房子。
建国后,为了能让国宝发挥真正的作用,他毅然决定将一批稀世珍宝捐赠给故宫博物院。其中,不仅有那幅熟悉的《游春图》,还有赵孟頫、李白、黄庭坚、陆机、范仲淹等人的真迹。
而当他前往吉林之后,更是一刻不停的奔走,只为寻回更多有意义的国宝。
为了能够让更多年轻人意识到这些书画作品的价值,他亲自带着学生前往天津、青岛、北京等地搜集字画,与国内一流学者进行交流。
他将自己所珍藏的又一批书画留在了吉林,供所有人欣赏。短短两年时间里,吉林省博物馆的馆藏增加,精品增多,他还组织编写了《吉林省博物馆藏画集》,造福后人。
身为从民国走向新中国的大收藏家,张伯驹收藏字画,从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他总是一边收,一边捐。比起将这些字画放在自己的家中,他更希望有更多中国人能看到祖先留下的瑰宝。
而在陈毅去世后,张伯驹得到了他这一生最珍贵的一件藏品。
要知道,陈毅离世之后,尽管张伯驹的生活得到了改善,但他依然数日沉浸在悲伤之中,忍不住为挚友流泪。在陈毅逝世一周年的时候,张伯驹竟然硬生生哭瞎了右眼。后来几经辗转治疗,才终于好转。
几年后,陈毅的夫人张茜托人送来了一盘玉质围棋。
张伯驹一看,便红了眼眶。
原来,这是陈毅的爱物,看着这盘棋,他便想起了初见时,他与陈毅对弈的场景。
在思念故友时,张伯驹曾写下过这样动人的诗句:“音容图画里,剩寄海天思。”他也曾回忆起自己与陈毅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说,他们二人见面时,总会谈及两个话题,一个是忠于社会主义,另一个,是不负毛主席的相嘱。
而命运正是如此神奇,张伯驹在陈毅葬礼上亲手书写的那副挽联,被毛泽东所赏识,这才有了后面的一切。
无论是毛泽东的慧眼识珠,还是张伯驹的为国大义,又或是他与陈毅的动人情谊,都流传至今,成为经久不衰的佳话传奇。
参考文献:
1、唐師曾.张伯驹与陈毅[J].中国文化,2010,(第2期).
2、王晓华.张伯驹悲歌器陈毅[J].党史博览,2000,(第3期).
3、迟秀才,任凤霞.名帅陈毅与名流张伯驹[J].文史精华,2000,(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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