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古代阿吉德王族记载中关于阿尔戈起源的真实性

文|木木

编辑|观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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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蒙德认为将卡拉努斯加入国王名单可能发生在阿基劳斯统治期间，因为卡拉诺斯是在神谕的指引下建立了埃盖城。

而关于埃盖城建立的神谕一定早于阿基劳斯一世将都城从埃盖移往佩拉。但是哈蒙德的这一假设遭到很多质疑，主要是因为阿基劳斯的迁都并没有使埃盖城失去原有的地位。

它依旧是马其顿的中心和重要城市，马其顿的国王的墓地依旧位于埃盖。

对于卡拉努斯是何时被加入王室名单的，学者们并没有统一的说法，但一般认为在国王阿基劳斯至阿门塔斯三世统治期间。

卡拉努斯这个名字，希腊文写作Κάρανος，具有“首领、主、主人”的含义。有学者认为卡拉努斯这个名字和最古老的希腊语单词“koiranos”有着非常密切的联系。

它们都起源于同一个词根“kara”，具有“头、山顶、最高点”的含义，“karanos”的意思是“登上顶峰”，这个词的比喻意义是指处于领导地位的人或统治者。

因此该词具有“领袖”、“王公”的含义。此外，“koiranos”一词在荷马史诗中已经有了统治者或国王的意思。根据色诺芬的记载，在波斯语境中“卡拉努斯”作为一个尊称出现。

公元前407年，居鲁士被派往小亚细亚以调动在那里的波斯军队，伟大的国王封居鲁士为卡拉努斯。卡拉努斯这个名字可能是具有某种权威性的称呼。

这个头衔可能使居鲁士成为该地区的最高统治者。有学者认为名字“卡拉努斯”可能来源于非常古老的希腊传统，是多利亚人的名字。

斯巴达人被叫做“Caranus”或“Carenus”，在多利亚方言中这个名字同样具有统治者的含义。

在公元前6世纪的斯巴达有过记载，根据希罗多德在第七卷第173节，拉凯戴孟人的将军铁米斯托克列斯的父亲叫做卡列诺斯。

有学者认为“卡拉努斯”被人们选中作为王室创建者的名字，是因为它具有“羊”的含义。在一些记载中卡拉努斯是波安赛斯的儿子，而“poeanthes”具有“茂盛的草”之意。

根据赫西基奥斯的说法，克里特人称公羊为“karnos”。卡拉努斯正是在山羊的指引下建立自己王国的，在神谕之中山羊的形象随处可见。

学者试图将“karnos”和卡拉努斯联系起来，认为其源自动物崇拜时代，并将卡拉努斯视为山羊神。

由于在马其顿古老传统中并没有相关的记载，在马其顿方言中也没有找到支持这一理论的词语，所以这种说法的支撑证据并不充分，因此只是一种猜想并不可信。

相较于“卡拉努斯”名字的丰富含义和所具有的不同的语言背景，“佩尔狄卡斯”则是纯马其顿人的名字，而非希腊人的名字。

这个名字并没有出现在希腊本土的传说和诗人的作品中，也不具有特殊的希腊语含义。

如果“卡拉努斯”这个名字真的具有“统治者”的含义，并且属于多利亚人的名字，那么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从名字含义角度解释卡拉努斯取代佩尔狄卡斯的原因。

传统上马其顿国王来自希腊南部的阿尔戈斯，是特墨诺斯的后裔，赫拉克勒斯的后代。

多利亚人以“赫拉克勒斯子孙回归”宣称其主权，特墨诺斯正是多利亚人的入侵领袖，领导赫拉克勒斯子孙的回归。马其顿国王因此被认为是希腊多利亚人的代表。

古代作家在适应古代传统时，为了强调马其顿王室的阿尔戈斯特墨诺斯起源，于是放弃使用纯马其顿语的“佩尔狄卡斯”这个名字，而采用多利亚人的名字“卡拉努斯”。

卡拉努斯的传说模仿了希腊普遍的移民神话，卡拉努斯是带领军队从阿尔戈斯来到马其顿的，卡拉努斯的形象相比佩尔狄卡斯更显高大。

更像一位威严和充满实力的国王，也更适合作为王室尊贵的祖先。欧里庇得斯的戏剧《阿基劳斯》可能给马其顿国王以启发。

他们可以通过改编王室起源的故事来提升自己的地位，从而获取某种政治便利。

由于希罗多德记载中佩尔狄卡斯卑微的仆从形象难以改变，因此只好重新塑造一位国王并将其置于旧传统的佩尔狄卡斯之前。

将具有权威性的多利亚人名号的卡拉努斯作为马其顿首位国王的名字，一方面可能是为了塑造更加高大的马其顿王室祖先的形象，同时也是为了加强王室的阿尔戈斯起源。

泰奥庞波斯的记载中卡拉努斯是阿尔戈国王斐冬的兄弟，他是特墨诺斯往后的第七代，赫拉克勒斯往后的第十一代。

斐冬是阿尔戈斯历史上著名的国王，以其杰出的军事成就著称，阿尔戈斯在斐冬统治时期其霸权发展到顶峰，历史上的斐冬也自称是特墨诺斯的后裔。

将卡拉努斯与阿尔戈斯历史上著名的斐冬相联系可以进一步提升马其顿王室祖先的地位。

根据狄奥多罗斯，卡拉努斯是斐冬的儿子，特墨诺斯的七世孙，卡拉努斯向后数三代才是佩尔狄卡斯，二者中间还插入了科伊诺斯和特热姆斯两位国王，总共统治了101年。

根据此记载，卡拉努斯开辟新王国并进行统治的时间至少可以推至公元前8世纪。

卡拉努斯为何会在公元前4世纪的记载中成为马其顿王室的首位国王，笔者还未能给出实质性解释，只是从卡拉努斯取代佩尔狄卡斯所具有的“好处”角度进行分析。

加入卡拉努斯可以延长马其顿王朝的历史。这些解释并不充分，只是从大量的资料中试图寻找与“卡拉努斯”的联系。

有学者试图给出更具说服力的解释，其中值得注意的是格林沃尔特的研究。

他认为卡拉努斯的出现是马其顿王室内部纷争的结果，卡拉努斯名字的出现很可能为了降低王朝公认创始人佩尔狄卡斯的地位。

佩尔狄卡斯二世由于和王室祖先的名字相同，其后代会利用他的名字来证明其王位继承的优先地位。马其顿国王阿门塔斯二世和三世都不是佩尔狄卡斯二世的直系血亲。

添加卡拉努斯作为佩尔狄卡斯的父亲并取代佩尔狄卡斯作为王朝建立者，既不损害整个王室的威望，也可以削弱和挑战佩尔狄卡斯二世直系后代的优越地位。

笔者注意到格林沃尔特这一理论对腓力二世同样适用，因为腓力二世的王位威胁者阿门塔斯四世是佩尔狄卡斯三世的儿子。

腓力也可能出于相同的原因支持卡拉努斯的传统以削弱“佩尔狄卡斯”这个名号。

笔者也注意到格林沃尔特这一具有创造性的说法无法很好的解释为何阿门塔斯三世依旧会给自己的儿子取名叫做佩尔狄卡斯。

而这位佩尔狄卡斯就是后来成为马其顿国王的佩尔狄卡斯三世，腓力二世的兄弟。

如果我们考虑到马其顿人名字的重要性和所暗示的力量，我们就会更好地理解马其顿国王这样做的原因。

例如，许多马其顿妇女都以腓利的母亲欧律狄刻的名字来命名，以象征她名字的荣耀和力量。

因此当佩尔狄卡斯这个名字被从阿吉德国王名单的关键位置剔除，那么觊觎王位者的立脚点也就被削弱了。

无论是佩尔狄卡斯、阿基劳斯或是卡拉努斯，马其顿的首位国王都来自同一个地方——希腊南部的阿尔戈斯。

马其顿王室起源传说都毫无例外的将马其顿王族祖先追溯到阿尔戈斯的特墨诺斯，通过特墨诺斯自称是赫拉克勒斯的后代。

马其顿王族真的是特墨诺斯的后裔吗?马其顿王室真的来自阿尔戈斯吗？

回答这个问题，我们需要继续回到希罗多德的记载，因为希罗多德是我们迄今所能找的关于马其顿王室南部起源说法的最早记录。

《历史》第五卷第22节中首次提到马其顿王族成员阿尔戈斯人的身份。

马其顿国王阿门塔斯的儿子亚历山大参加奥林匹克赛会，但他的身份遭到质疑，因为非希腊人是不允许参加比赛的，亚历山大证明了自己是一名希腊人。

因为其祖先来自阿尔戈斯，他的证词也得到了赛会希腊裁判的支持。

这段记述从侧面反映出，马其顿王室来自阿尔戈斯并不是众所周知和普遍公认的知识，至少在那些参加比赛的希腊人眼中不是如此。

不然他们不会置疑亚历山大的希腊人身份并在一开始反对他参加比赛，亚历山大也不需要通过特殊证明以表明自己的一位阿尔戈斯的后裔。

至少在公元前五世纪中期，马其顿王室来自希腊南部阿尔戈斯的说法没有得到希腊人的公认，这一说法只是马其顿王室自己的宣称，并通过希罗多德之口流传下来。

就像希罗多德自己所说的那样：“佩尔狄卡斯的后裔像他们自己所说的那样是希腊人，这件事我自己也是偶然得以知道的。”

从相关的考古和实物资料中，我们无法找到马其顿王室起源于阿尔戈斯的实质性证据，这一说法只见于古代的文献记载并最早出现在希罗多德的记述中。

鉴于马其顿王室的阿尔戈斯起源传说的唯一立足点只有希罗多德记载，这就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假设，希罗多德所述的马其顿王室起源传说直接来自马其顿宫廷。

王室成员是特墨诺斯后裔这一说法是马其顿王室对自身起源和身份的虚构，其目的是为了构建王室与希腊南部的联系，从而为现实政治服务。

希罗多德很有可能在马其顿宫廷中做客并从马其顿国王那里听说了佩尔狄卡斯的故事。

此外，希罗多德《历史》中讲述了很多故事传说，他对一些传说并不做过多的分析与批判，很多情况下是不加区别的重复他所听到的内容。

《历史》中希罗多德所讲述的马其顿王室起源传说和现实中亚历山大一世息息相关，几段有关阿尔戈斯起源的文字都是为了证明亚历山大希腊人的身份。

例如，亚历山大之所以能够参加奥林匹亚运动会是因为他的祖先来自阿尔戈斯，他是一名希腊人。

亚历山大之所以在深夜到访雅典人的军营并向雅典人透露军事消息，是因为他将自己视为一名希腊人而不愿看见希腊人被奴役。

亚历山大被波斯的玛尔多纽斯任命为雅典人的说客，也是因为他与雅典以及希腊人良好的关系。此外，正是在这一事件过程中希罗多德插入描述了佩尔狄卡斯的传说。

希罗多德笔下的亚历山大需要引起我们的注意，因为在希的笔下，亚历山大被塑造成为一位勇敢、正义、机智的亲希腊者形象。

希罗多德对亚历山大的好感通过文字传递给我们。在第五卷中希罗多德记载了一则关于亚历山大的故事。

在马其顿国王阿门塔斯招待波斯人的宴会上，波斯人无礼的要求国王将自己的妻妾召来加入宴饮，并要求她们坐在波斯使者的身边以侍奉他们。

害怕波斯人的阿门塔斯被迫答应了波斯人的要求，将自己的妻妾召来侍奉波斯人。这些喝得酩酊大醉的波斯人开始在宴会上对这些妇女公开调戏。

年轻无畏的亚历山大目睹了粗鲁无礼波斯人的行为十分愤怒，他将自己的隐忍胆怯的父亲支走劝他下去休息。

之后，亚历山大告诉波斯人，这些妇女需要前去沐浴更衣以更好的来招待他们。波斯人同意亚历山大并让这些女子短暂退席。

亚历山大趁机将几名没有胡须的男子打扮成宫中妇人的模样代替那些受辱的女子回到宴会之上。

在波斯人又开始肆无忌惮的动手摸他们的时候，这些男扮女装的男子将波斯使者杀害了。在古希腊的作品中，可以找到许多与亚历山大故事类似的故事。

这其中涉及一个典型的故事母题，就是“男扮女装杀害敌人”的主题。

鲍桑尼亚记载了一则美塞尼亚人和拉哥尼亚人发生矛盾争执的故事：根据拉哥尼亚的人的说法，他们来参加节日的少女遭到了美塞尼亚人的调戏侵犯。

而他们的国王铁列克洛司在试图阻止这件事时被杀。而美塞尼亚人则认为这是铁列克洛司为打击那进参加节日的美塞尼亚贵族而设计的阴谋。

铁列克洛司专门挑选了一些没有胡须的斯巴达青年将他们打扮成女子的模样。

这些乔装的男人携带匕首被介绍给休息中的美塞尼亚人，美塞尼亚人为了自卫，杀死了没有胡须的年轻人和铁列克洛司。普鲁塔克关于梭伦的记载中也有一则类似的故事。

在梭伦指挥雅典人同麦加拉争夺萨拉米斯岛的战斗中，他派人前去欺骗麦加拉人，告诉他们前往科利阿斯就可以捉到重要的雅典女性，麦加拉人信以为真并前往那里。

梭伦命令妇女们撤退，并指挥一些没有胡须的年轻男子打扮成妇女的模样，并带上匕首在海岸上嬉戏跳舞。最终到来的麦加拉人被这些乔装的青年人杀害。

此外，色诺芬的记载中也有男性乔扮女装杀死醉酒人的故事。可见，“男扮女装杀死敌人”这种英雄的、机智的行为是受希腊人欢迎的叙述主题。

亚历山大杀害波斯使者的故事也反映出古希腊宴会主题中不同种族和民族之间的风俗差异导致的激烈冲突。古希腊的一则神话可以佐证这一观点。

在拉皮泰族国王庇里托俄斯与公主希波达米亚的婚礼宴会上，喝醉酒而失去理智的马人开始对宴会上的女子动手动脚，并试图将希波达米亚和其他拉皮泰族的女人掳走。

因此引发了宴会上拉皮泰人和马人之间激烈的冲突和残忍的杀戮。在希腊神话中马人被认为是野蛮、非文明的象征。

有学者认为马人与拉比泰人之间的争斗是文明和野蛮之间斗争的典型，是人类低级欲望与文明行为之间冲突的隐喻。

按照波斯使者的说法，在宴会上将自己的妻妾召来侍坐在客人身边是波斯人的习惯和传统，而马其顿国王说这并非他们的习惯。

这反映出波斯蛮族粗鲁无礼的习惯与马其顿王族的传统格格不入。

马其顿王室作为希腊人的后裔，亚历山大作为一个具有希腊血统的王子，是无法忍受波斯蛮族人的粗鲁无礼调戏妇女的习惯与做法的。

这个故事可以反映出希腊人对于非希腊人、蛮族人的态度与看法，从另一侧面突显出亚历山大高尚的希腊后裔身份。

在这个故事的后续，波斯人对他们失踪的使者进行寻找和搜索。

而亚历山大依靠自己的聪明才智将自己的妹妹以及大量金钱贿赂给一位负责调查的波斯上层贵族布巴列斯。从而顺利的掩盖了波斯使者被害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