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伯尔以辅助军队的形式招募的“第三方势力”边疆游牧部落
#历史开讲#
游牧部落是马穆鲁克王朝边疆地区一股无法忽视的力量,他们在叙利亚和努比亚都有分布,而在众多游牧部落中,主要以土库曼人、库尔德人、贝都因人最为重要。对马穆鲁克王朝来说,埃及的中央权力通常难以直接对边疆游牧部落施加有效统治,这就导致边疆游牧部落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介于马穆鲁克王朝与其他国家之间的“第三方势力”。
边疆游牧部落没有固定的效忠对象,其忠诚度理论上取决于对方给予的利益大小,但实际上并无保障。为了有效管理马穆鲁克王朝边疆的游牧部落并防止其落入敌对国家的掌控,拜伯尔斯以辅助军队的形式将边疆游牧部落纳入马穆鲁克王朝的管控之下。
从马穆鲁克军事体系的角度看,辅助军队其中较为边缘化的一支军事力量,它没有正式的名称和编制,其实质相当于马穆鲁克王朝的非正规武装力量。辅助军队制度早在赞吉王朝就已经存在,阿尤布王朝延续了赞吉王朝的政策,而拜伯尔斯继任素丹后也袭承了这种政策,但他也根据实际情况的变化对其做出了相应的调整。
拜伯尔斯建立的辅助军队不同于正规军队,他们不像正规军士兵那样接受相应的专业军事训练,在体制上也不属于马穆鲁克军事体系。拜伯尔斯主要是通过赐予边疆游牧部落首领以埃米尔头衔和伊克塔封地的形式将其整合为辅助军队,同时以此来换取该部落履行相应的义务。
辅助军队的战时义务是通常听从素丹的征召,为马穆鲁克军队提供步兵、骑兵、运输军需物资、修筑防御工事等工作,同时他们也会在战争中作为马穆鲁克军队的侧翼或预备部队配合正规军作战;而在和平时期,辅助部队的首要责任是负责其所在地区的警戒任务,防止敌人的渗透或偷袭,其次他们还要保卫马穆鲁克王朝驿站的安全顺畅并提供相应的驿站马匹和维护工作。拜伯尔斯继位后依据种族的不同而为相应的辅助军队制定了各自的政策。
土库曼人是辅助军队中的主要力量。他们不仅在数量上占据优势,而且相比其他两类辅助军队更受马穆鲁克素丹信任和倚重,故而在辅助军队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土库曼人之所以如此青睐主要有三点原因:
首先,土库曼人自身拥有较高的军事素养,其精湛的骑射与马术使得他们能够为马穆鲁克王朝提供许多优秀的骑兵或弓骑兵;
其次,土库曼人与作为马穆鲁克的奇普恰克突厥人在种族、血缘、习俗等方面具有一定的相似性,马穆鲁克人也更愿意相信土库曼人;
最后,土库曼人广布于叙利亚地区,其族群人数较多,易于寻找招募,这也为其进一步充当马穆鲁克王朝的辅助军队提供了便利。值得一提的是,招募土库曼人作为辅助军队的习惯早在赞吉王朝时期就已经出现,努尔丁在与十字军进行战争时就经常利用土库曼人,萨拉丁延续了努尔丁的做法,土库曼人也在阿尤布王朝的军队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例如在第三次十字军东征时期,土库曼人曾在关键时刻切断了十字军前往耶路撒冷的补给线,从而促使英王理查一世最终撤退。作为阿尤布王朝的继承者,拜伯尔斯同样十分欢迎土库曼游牧部落的归附,他不仅对土库曼人委以重任,而且还对土库曼首领给予丰厚的赏赐。
拜伯尔斯对土库曼人的政策通常以迁移安置为主,这主要是将来自叙利亚内陆的已归附土库曼部落重新安置在叙利亚的北部以及西部沿海等容易遭到外部入侵的敏感地区,其主要目的是利用土库曼人来防卫伊尔汗国、十字军国家、亚美尼亚王国对叙利亚的偷袭或渗透。
拜伯尔斯早在1263年就处理了相关的土库曼人事务,他将埃米尔头衔和荣誉长袍赐予了乌尔班·阿比德、贾姆、塔拉巴等酋长并将其安置在沿海地区,责成他们保卫国家并照看驿站和驿站马匹。不仅如此,土库曼人还可以凭借战功获得不同程度上的免税权或减税权,其部落酋长还从素丹那里获得了相应的伊克塔作为封地。
在拜伯尔斯之后的历史中,这种对土库曼人的迁移安置政策依然得到了沿用。例如,嘉拉温曾于1283年为征服的黎波里伯国而对黎巴嫩山区的吉巴特布萨里地区进行了远征,此次远征就由土库曼军队组成,嘉拉温在摧毁当地马龙派社村落后采取移民政策,他将当地马龙派居民屠杀后就地让土库曼人在此定居以切断十字军的后援力量。
库尔德人是马穆鲁克王朝第二类辅助军队。库尔德人在军事实力上丝毫不亚于土库曼人,但与土库曼人不同的是,库尔德人曾经在阿尤布王朝中占有重要的地位(萨拉丁即为库尔德人)。在马穆鲁克王朝初期,库尔德人影响力主要表现为沙拉祖里系马穆鲁克的存在,他们曾经是马穆鲁克各派系争取的重要对象。拜伯尔斯的继位离不了库尔德人的支持,他在成为素丹后也给予该派领袖纳西丁·盖马利较高的地位。
但纵使如此,库尔德人的地位总体上还是在马穆鲁克王朝时期有所下降,其在马穆鲁克王朝的军事体系内也被逐渐边缘化。不过,如果只将库尔德人地位的下降归于马穆鲁克王朝的排挤则是不公平的。正如大卫·阿亚隆所言,库尔德人在阿尤布王朝时期的地位被很多学者高估了,随着突厥人和马穆鲁克在阿尤布军队中的比重不断增大,库尔德人的地位就开始每况愈下。
事实上,库尔德人在军事方面的重要性至阿尤布王朝末期早已让位于突厥马穆鲁克,甚至连阿尤布诸王公的军队中也很少再有库尔德人。对拜伯尔斯而言,他除了维持好与沙拉祖里系的关系之外,基本上很少对其他库尔德人采取什么特殊政策,查希尔等马穆鲁克史家在相关史书的记载中也极少再提到库尔德人。
从某种程度上说,库尔德人的确在马穆鲁克王朝时期遭到了相当程度上的忽视。这一点至少在拜伯尔斯于1262年给金帐汗国可汗别儿哥的信中得到了证明,他在外交信函中直接将库尔德人称为部落,甚至置于土库曼人之后。
库尔德人辅助部队的任务也十分简单,他们通常是被派往埃及南部镇压部落叛乱,其余时间则负责守卫驿站。以至于在拜伯尔斯去世后不久,当伊尔汗国可汗合赞汗即将发动袭击,而马穆鲁克王朝不得不调动所有资源应战的危急时刻,库尔德人才与失业士兵(一起被征召入伍,而且他们的薪俸竟然是一样的。贝都因人是马穆鲁克王朝第三类辅助军队,同时也是情况最为复杂的游牧部落。
贝都因人在马穆鲁克王朝边境分布较广,从埃及南部到西奈半岛再到叙利亚地区都有他们的身影。同时,贝都因人也是三类辅助军队中最桀骜不驯的一支队伍,他们人数众多且紧密团结在各自的部落当中,这些部落与马穆鲁克王朝的关系通常并不稳定,一些贝都因部落时常因利益问题在当地发动叛乱反对马穆鲁克王朝统治。
不过需要提前指出的一点是,由于贝都因人的游牧特性,故而与马穆鲁克王朝进行合作的贝都因部落都属于所谓的“城市人”,即那些居住在村庄周围的小村庄中过着半游牧半定居的贝都因人。本文中所涉及的贝都因游牧部落均属于“城市人”的范畴。就拜伯尔斯而言,他对于贝都因人的政策核心是以分化安抚,即通过设置阿拉伯埃米尔头衔和给予物质赏赐等方式拉拢实力强大的贝都因部落支持,并通过扶持这些部落对其所在地区的其他中小型部落进行管辖,从而形成分化治理效果。
由于贝都因人在埃及和叙利亚都有分布,故而拜伯尔斯对其所采取的政策也有差别。埃及的贝都因游牧部落主要集中在上埃及。这一地区的贝都因部落包括阿瓦拉德·阿布·巴克尔、阿瓦拉德·欧麦尔、阿瓦拉德·谢里夫、阿瓦拉德·施巴、阿瓦拉德·坎兹等。上埃及贝都因部落酋长在领受伊克塔的同时需要为马穆鲁克王朝服兵役,例如拜伯尔斯(包括嘉拉温)就在远征努比亚时征召了当地的贝都因酋长一起出动。
此外,他们除了在紧急情况下为马穆鲁克军队提供辅助骑兵外,这些贝都因部落还要守卫道路、阻止强盗、运输庄稼、提供驿站马匹并且每年送马匹给素丹作为礼物,从而扮演着“道路守护者”的角色。但总体来看,关于这一时期上埃及贝都因游牧部落的记载要远远少于叙利亚地区,留存至今的文献大多记载的都是上埃及贝都因人的叛乱。如此看来,上埃及的贝都因游牧部落与马穆鲁克王朝的关系似乎并不友好。在拜伯尔斯继位伊始,上埃及的贝都因人就发动了叛乱。
虽然查希尔只是简单地提到,但从拜伯尔斯派出的统军将领官职来看,此次叛乱似乎不容小觑。埃米尔·贾达尔不仅位高权重,而且在其远征时会带有皇家马穆鲁克军队,这证明贝都因部落的叛乱应该达到了一定的程度才会招致如此规模地的讨伐。上埃及的贝都因人容易反叛且难以管理的原因与其所处的地理位置具有重要关系,一方面,上埃及地区位于马穆鲁克王朝红海—印度洋贸易的必经之路,沿途商贾来往频繁,因而很容易招致贝都因人的抢劫。
即便拜伯尔斯给予当地酋长以头衔和伊克塔,但这些措施依然难以满足一些部落的贪欲,这一点在整个马穆鲁克王朝时期都难以根除。另一方面,上埃及南部巨大的战略纵深为贝都因人留下了充足的活动空间,加之马穆鲁克王朝的大部分军队都部署于叙利亚,而埃及的军队则多集中于开罗,这样的局面也致使前往征讨的马穆鲁克军队经常奔于疲命,有时即使是用残忍的手段进行镇压也难以解决上埃及贝都因人问题。
叙利亚的贝都因部落情况要比埃及复杂,著名阿拉伯学者穆罕默德·希亚里曾指出,12世纪末13世纪初的叙利亚沙漠中部落分布情况不同于10或11世纪的情况,这种变化并非是贝都因人从阿拉伯半岛向新月地带移民而引发,相反,它是当地部落之间扩张同化的结果。
在这一时期,巴努·塔伊的分支部落巴努·拉比亚部落的三大分支统治着阿拉伯北部的沙漠,其中法得勒部落控制着从霍姆斯到幼发拉底河上的贾巴尔城堡之间的土地,并沿着该河流一直延伸到伊拉克西部边境,直到巴士拉和内志中部的瓦希姆;阿里部落的控制地区包括大马士革的古塔,并且向东南延伸到泰玛、沙巴卡及焦夫;米拉)部落及其盟友控制了从北部的贾瓦兰到南部靠近麦加的哈兰的剩余部分。
与上埃及不同的是,叙利亚地区的贝都因部落与马穆鲁克王朝总体上保持着友好的关系。在同伊尔汗国的战争中,叙利亚地区(甚至包括一些伊拉克地区)的贝都因人基本上都是站在马穆鲁克王朝一方作战,并且他们承担的军事义务远比上埃及的贝都因人复杂。
叙利亚的贝都因人在和平与战争时期通常扮演着侦察员、间谍、信使、警卫等多种的角色,他们在马穆鲁克王朝与蒙古人及十字军的战争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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