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说 | 守护·传承——倾心园寝考察的感悟

2006年初春，我利用学习的课余，组建了业余考察文物史迹的考察队——承乾考察队，旨在对北京现存的清代王爷园寝进行实地考察。从15岁起，我就对陵墓探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流连在巍峨庄严的建筑与碑石之间，仿佛可以触摸到历史。最初萌生关注陵墓保护的想法，是在参观清东陵的昭西陵之后。昭西陵位于清东陵的风水墙外，埋葬的是大清兴国太后——孝庄文皇后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由于陵墓年久失修，早已残破不堪。孝庄皇后的一生经历传奇，她辅佐孙儿玄烨缔造了康熙盛世的辉煌。然而，她的陵墓却一派破败景象，令人惆怅。也许是缘分，我和班里同学聊天时谈到了尽己之力保护文化遗产的想法，并得到了几位同学的认同。作为班长，由我发起在班里组建了承乾考察队，承乾者，意在继承乾元，传承学也，自强不息，厚德载物。

我们商定从调查北京及周边清代王爷园寝入手，考察其现状及保护情况。随后，我们找来了清代王爷园寝专家冯其利老师1996年出版的专著《清代王爷坟》，将此书作为实地踏察的参考依据，利用业余时间，开始了考察历程。从2006年3月9日开始，至9月9日结束，持续半年，共考察了49座王爷园寝。

行走在广阔的乡间田野，清代王爷园寝的荒凉与残破状况令我印象深刻。有的园寝经历岁月洗礼，碑楼上的琉璃瓦摇摇欲坠；有的园寝地宫废弃，地宫内堆满垃圾；有的园寝内的墓碑被拉倒，上面堆满杂物或是被当作喂牲口的草料台，碑文被舔食模糊；有的园寝地面至今仍保存有墓冢，但规模已今非昔比……其实，这些园寝就分布在城市的周边，但却被大多数人忽视着、轻视着。翻开笔者的考察记录本，上面如是记载着：

“位于石景山区的瑞怀亲王园寝，毗邻福田寺村。考察中我们遇到了守陵人后代潘先生，他为我们讲述当初他曾参与拆除地宫的工作。据他回忆，去年（2005年）瑞王坟还有红墙，宝城，三合土等遗迹，2006年5月20日我们考察时仅存碑楼，而且破败不堪，摇摇欲坠。”

“位于密云区穆家峪的定王园寝，考察时我们发现了精美的地宫，最痛心的就是地宫被当作垃圾站，里面扔有废棉被，垃圾，塑料瓶等生活废弃物。地宫拱券上的雕刻十分精美，地宫内被积水覆盖，足有一人膝盖之深，水渍泛黄，约有0.3米深。”

“位于房山区崇各庄水库的惠郡王园寝的螭首龟趺碑，碑文上的文字，几乎被羊群舔平。”

“位于门头沟的坡头村贝子园寝的螭首碑，现被埋在土中，去考察的时候上面堆满了杂物，当院主人听说我们是北京市文物保护协会会员时，顿时意识到了对文物的破坏。打扫过后，碑文清晰可见，但是上面有一些施工水泥，已经无法除去。”

“位于房山区西甘池的顺承郡王园寝，保存较完整。在考察中我们遇到守陵人曹殿章老人，年逾古稀的他，依然能记起当年家族守陵的情形。据老先生口述，顺承郡王园寝按时间的埋葬顺序分别是：老府、老南府、二龙岗、北府、南府。现在仅存西甘池村的四座墓冢。”

考察过程中，我们非常注重资料的收集与整理，截至目前，已拍摄并保存有几万张清代王爷园寝的照片，有时同一座王爷园寝，就拍摄上百张照片。照片从整体到局部，如神道桥、墓碑、享殿、宫门、朝房、地宫、宝顶、石门、门簪、棺床及各种细部、雕刻图案，现存遗址都一一拍下来。考察中涉及的三四十座王爷坟，都是我独自一人前往的。有些王爷园寝，要倒四五次公交车，走一个多小时的山路才能到达，这些都是常事。

目前政府资金有限，要对这些陵寝逐个保护开发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但如果能加大宣传普及力度，提升文化遗产所在地居民的文物保护意识，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就是在保护。身为80后的北京人，我决心利用现有考察资料，撰写一本关于清代王爷陵寝的书籍，让公众了解考古、文物保护相关知识，带动更多的人关注文化遗产保护。

《清代王爷园寝研究》

作者: 周莎

出版社: 天津人民出版社

出版时间: 2022年1月

定价: 89元

对于清代王爷园寝，典章文献记载得十分有限。20年前，仅有收集第一手资料的冯其利先生去实地考察收集口碑，写成了《清代王爷坟》（紫禁城出版社）。10年前，笔者有幸与前辈冯其利先生合作了《重访清代王爷坟》（燕山出版社）。然而，10年已经过去了，散落在北京地区乡间田野的清代王爷园寝状况如何？其遗迹是否完好如初？鉴于此，有必要对清代王爷园寝再次探访，进行一次全面且细致的踏察及记录，为文物保护工作、清代王爷园寝研究和清史研究工作提供全面准确的资料。

2016年，笔者对北京及周边的清代王爷园寝，进行了十年后的再次考察，并将考察成果撰写成《清代王爷园寝研究》。书中对之前《重访》一书中漏掉的门头沟区冯村邓家坡的克勤郡王亨元园寝之墓冢、昌平区仙人洞村的追封郑亲王经纳亨园寝的平桥、密云不老屯的乾隆皇子园寝现状进行了图片补充，删除了郡王园寝以下级别的墓葬，仅以遗迹表格的形式表现出来，增加了辽宁省辽阳市东京陵乡东京陵村内的庄亲王园寝。加入了故宫博物院收藏的清代王爷园寝“样式雷图档”，诸如瑞怀亲王园寝平格地盘画样图等以及笔者实地拍摄的陵寝现状照片381张，对螭首龟趺碑进行了数据测量及碑文内容的校录。同时，在实地踏查的基础上，对地面建筑、地宫形制以及清代王爷园寝的丧葬形式进行了研究探讨。由于笔者学识有限，疏漏之处还请诸位专家学者、读者朋友们不吝赐教。

值得一提的是，一生致力于文物保护工作的老前辈谢辰生先生，我们考察所做的工作非常认可。当向谢老汇报考察成果后，年事已高、步入耄耋之年的谢老不顾眼疾，欣然为该书作序，并为晚辈题词：“一生一世坚守文物，薪火相传以此为志。”这不禁让人想起2009年谢老被国家文物局授予“文物保护终身成就奖”时的感言：“历史是民族的根，文化是民族的魂，我们不能断了根，丢了魂。我是人民的儿子，我深爱着这片大地，深爱着中国文物保护事业，我可以为此献出一切……”前辈先贤们用生命保护文物的事迹，永远激励着我和我们的考察团队，以吾辈之青春，守护文物之永存！

（作者：周莎

作者单位：故宫博物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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