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实践 科技弘扬——云冈石窟第14窟的研究保护历程
云冈石窟第14窟位于昙曜五窟东端山体边坡,东接山体自然冲沟,从冲沟保留的自然贴地延伸状态及西边斩断截面,可看出当时斩山开凿约有10余米的进深。该窟洞窟形制为前后室结构,进深约8.5米,宽约7.6米,高约9米,后室北壁弧形壁面,造像缺失,穹隆形顶具有早期大像窟的风格,东西壁各有上下两龛,互相对称。窟中部两通方柱直通顶部支撑着大型盝形龛幕,并作为三开间式的过道来沟通前后室。前室横长方形,东西两壁上下分段造像。第14窟位置处在山的坡边角,岩层结构复杂,历史上风化水蚀严重,相对来说,不引起游客太多的关注,但此窟同其他大小洞窟一样,都经历了长时间的研究、保护历程,可以说第14窟的历程也是云冈石窟研究和保护情况的一个缩影。
20世纪20年代的第14窟(选自木下杢太郎《大同石佛寺》)
学术研究
起初对第14窟的系统研究成果当是日本学者1953年出版的《云冈石窟:西历五世纪における中国北部佛教窟院の考古学的调査报告》第十一卷(第十四洞至十六洞)。报告把二十世纪四十年代期间调查成果以文字、线图、照片、拓片等形式,从考古学角度对第14窟做了阐释。
1961年6月至1962年底,我国考古学家阎文儒先生率调查组第一次调查中国石窟,云冈石窟也在其中,在2003年出版的《云冈石窟研究》一书中,阎先生将第14窟列入云冈石窟第二期造像,西壁下层维摩诘画面浮雕考证为《维摩诘所说经·香积佛品》,西壁中层雕像根据风格判断为北魏太和后期创造。
1978年第1期《考古学报》发表了宿白先生的《云冈石窟分期试论》,文中第14窟和第15窟被分入云冈第三期石窟,即北魏迁都洛阳之后开凿。2017年出版的《云冈石窟的营造工程》(彭明浩著)一书中,从中观和微观都分析了第14窟,中观上根据第15窟西边向外凸出的第16-1窟推测,第14窟至15窟前立壁是二次斩山形成(首次为16-20窟崖壁),从根本上将第14窟和第15窟时间与早期昙曜五窟区别开来。微观上从壁面布局对应关系分析,得出上层时代较早,不晚于迁都,下层时代较晚的结论。
1992-1993年考古发现第14窟佛足情况
2019年云冈石窟研究院出版《云冈石窟全集》,其中第12卷集第14窟、第15窟、第16-1窟内容为一体,卷首释论题为《又见大佛》,喻示了第14窟主壁立姿大佛的惊人发现,因为在1993年对第14窟内部地面的考古发掘中,一双佛足和高浮雕莲花台面跃然而出。据遗迹可以明确,这是一尊高约7.5米以上的立姿佛像,主像应是一佛二菩萨组合。释论综合分析,肯定了第14窟造像主要是北魏中期风格,属于受迁都影响未完成的窟。西壁下层维摩诘故事题材被重新确认为是《维摩诘所说经·观众生品》,此释论凝聚了第14窟最新研究成果,其学术性、创新性超越了当年日本学者对第14窟的论述。
第14窟现状(选自《云冈石窟全集》)
石窟保护
为了防止石窟崩塌和石雕艺术品的风化,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云冈石窟保护研究列入国家十年科学发展规划,以石窟崩塌围岩、裂隙灌浆加固、石雕表面封护、残断落石粘接归位等项目为主进行试验维修工程,开始了化学材料在石窟保护中的使用。文化部组织科研人员进行石窟保护技术的研究,大同市成立“云冈石窟保护委员会”,1962年、1964年曾两次用“丙烯酸酯”类高分子化学材料,对第14窟内千佛柱灌浆加固,据目前观察,效果良好。但由于“丙烯酸酯”类高分子化学材料使用施工工艺复杂且有聚热现象,在后来云冈石窟三年(1974—1976年)加固工程中,根据中国科学院广州化学研究所的建议,改用呋喃改性环氧树脂作为石窟灌浆加固材料。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国家批准云冈石窟“八五”维修保护工程,1991年10月,国家文物局成立了“云冈石窟八五维修保护工程领导组”,1993年对第14窟进行了窟檐修整、山顶排水、裂隙灌浆加固工程,原因是第14窟漏水最严重,北壁严重时达到流水状态。窟檐修整是按原状补全了前立壁,并补砌了窟内其余三根缺失的柱体支撑窟顶,山顶对应部位进行了防排水处理,北壁裂隙进行灌浆加固。尤其是此次排水工程收效明显,窟内渗漏水情况减少。
时间又过去二十五年后,山顶上的封护材料在自然环境作用下开始酥化、起翘、甚至剥落,第14窟裂隙渗水问题有卷土重来的迹象,经云冈石窟研究院上报,2018年4月,山西省文物局对《云冈石窟第14窟抢险加固及防排水工程设计方案》进行了批复,这次抢险加固工程主要以盐害、裂隙和危岩为治理对象。采用宣纸纸浆作为吸附材料进行脱盐,灌浆材料均选用水硬性石灰材料,对于部分顶板和处于危险状态的危岩设置构造短锚杆进行加固。窟顶防排水系统中使用钠基膨润土防水毯做防渗,用明沟、盲沟结合做排水。工程还配套了裂隙、微环境、土壤含水率等监测设备。从完工后两年多的监测情况看,加固和防水都达到或超过了预期效果。新时代新科技给石窟带来新生命。
第14窟内部东侧(选自《云冈石窟全集》)
科技弘扬
第14窟的主像一直扑朔迷离难以确认,2018年总第六期《云冈石窟研究院论丛》中,笔者发表《云冈第14窟开凿问题探讨》一文,主要论述了窟型和主像问题,根据前室开间略大于后室和柱体为方形这两个现象,认为一窟四柱独特窟型是后来对前后室窟型改造的结果,而且可能是由大像窟向前后室窟过渡的先例。根据旧照片中残留石块衣纹和考古发掘立佛双足情况,推测主壁立像样式为:着偏袒右肩袈裟、右手施无畏印、高约8米的立佛像。而且由于立佛像所在壁面岩层状况极差,有可能身躯下部依壁雕出,中上部采用岩石分块垒砌雕刻成形,如同第20窟西立佛那样,下部原始雕刻,上部剔除酥岩层,用新砂岩块雕刻垒砌成形。因为第20窟西立佛有修复先例,第14窟北壁立佛完全有可能采取同样的方法。如果这个结论成立,那么我们就可以在当下“让文物活起来”的指导思想下,对第14窟主像进行复原,在数字化扫描成果基础上,采用3D打印,或采用全息影像技术,来恢复曾经的历史风貌。使这个空荡荡的、风化面积达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主壁呈现看点,帮助游人了解原始石窟造像和对历史沧桑的感悟。这是我们弘扬石窟文化、北魏历史,使用现代科技与古代文明结合的创新做法。
在现有最早的影像资料中,可以看到第14窟上方崖壁呈坍塌断面,窟内东边原始千佛柱体腰部折损,呈岌岌可危的姿态。窟内后壁岩层断石丛丛,裂隙纵横,渗水流布,视之感觉凄惨,一副破败不堪的场景。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是由于山体边坡构造裂隙较多,历史上长期渗水,导致窟内后壁岩石风化严重,以致主像躯体受损坍塌,只剩靠近地面腿部轮廓依稀可辨。1940年以前,这里一度曾被老百姓的土草房屋占据,存放牲畜及杂物。新中国成立后,党和政府不断强对石窟的保护,石窟保存环境逐步改善,第14窟曾经历了考古研究、围岩加固、渗水防治、含水监测等一系列研究保护工程,窟内坍塌和渗水情况得到根本治理,由原来云冈渗水最严重的洞窟变为目前彻底解决了渗水问题的洞窟之一。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到如今,持续的文物保护措施使得云冈石窟更加稳固,石窟日常保养正在逐步实施中。
今年是云冈研究院建院七十周年及机构升格的初始年,也是云冈石窟申报世界遗产成功二十周年,还是习近平总书记视察云冈石窟一周年。七十年来各项成绩的取得离不开党和政府对云冈石窟保护的重视和支持。进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在习总书记亲切关怀下,“云冈学”研究已在山西大同大学云冈学院和云冈文化生态研究院、山西大学云冈学研究院、太原理工大学云冈学与文物保护研究院轰轰烈烈展开。山西省石质文物保护研究中心、石窟寺保护与传承山西省重点实验室已落户云冈研究院,专注石窟寺保护和传承技术、方向、标准等方面的研究制定。云冈研究院已建成全国文物系统首个先进计算机平台,为将来云冈石窟的研究、保护、弘扬插上大数据的翅膀。我们相信,未来云冈石窟的各项工作会更上一层楼。
(作者:员小中)
(作者单位:云冈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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