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汉京师仓》:客观详细解读粮仓建筑
作者:崔焱
《西汉京师仓》
编著:陕西省考古研究所
出版社:文物出版社
出版时间:1990年12月
定价:20元
京师仓遗址位于陕西省华阴县(今华阴市)除峪乡段家城村北瓦碴梁上,地处关中盆地东端。一面依山,三面临崖,地势高敞,形势险要。陕西省考古研究所(后更名为陕西省考古研究院)自1980年起对其进行正式发掘,至1983年工作结束。发掘面积达到6040平方米,约占遗址总面积的0.77%。在发掘的同时,发表了遗址勘查记录和简报。1990年,陕西省考古研究所著《西汉京师仓》由文物出版社发行,系统报道了田野发掘工作成果。报告撰写体例中规中矩,资料刊布系统翔实,为秦汉仓储遗址的研究提供了科学的参考资料。
《西汉京师仓》正文分为五章,后有附表和附录。第一章为序言,对京师仓地理位置、历史沿革与发掘过程做了概述和说明。第二章报告了外围仓城的勘探及部分保存较好城墙解剖的成果。第三章详细介绍了京师仓的发掘过程、建筑遗迹,这一章占据了报告大部分的篇幅。1至6号仓是此次田野发掘最为重要的发现。第四章介绍了发掘出土遗物,以砖、瓦当等建筑材料为主体。第五章为结语,从出土物、建筑形制及结构入手,辅以文献,对京师仓的修建和废弃年代做出推断,分析了由京师仓发掘衍生出的相关学术问题,如京师仓与漕渠的关系,京师仓的建筑结构与汉代的储粮技术等,体现了本报告的研究性。
本书体量虽不大,但具有十分重要的学术意义。
第一,是目前为止唯一的一本秦汉时期粮仓建筑单行本考古报告。
粮仓建筑是一种十分特殊的生产、生活用设施,但是经过科学考古发掘、性质得到确认的却寥寥无几。中国古代以农为本,从考古学层面上确认一座粮仓遗址的重要性自不待言。京师仓遗址作为我国目前考古发现规模最大、功能最齐全、设施最完备的西汉粮仓建筑群遗址,值得给予特别重视。作为发掘工作的成果总结,《西汉京师仓》为研究者展示了客观、详细的遗址信息。
第二,揭示了粮仓建筑的特殊形制,为确定其他相似建筑遗址的性质提供了依据。
京师仓1号仓结构特殊、建筑复杂。仓内两道东西向的隔墙将仓分为中室、南室和北室三部分,中室面积最大,南、北二室较小。隔墙夯土层厚且坚硬,墙基较厚,柱洞内放置柱础石,夯土墙底部、夯土台阶内侧留有承担室内地板的木架枋头孔,以上建筑形制满足了储备粮食所需要的防火、牢固、通风等要求。21世纪初,又相继发现了凤翔西汉仓储建筑遗址和新安汉函谷关仓储建筑遗址,二者在建筑结构方面,与京师仓存在高度相似,可满足储粮(物)要求,特别是前者,墙壁与地面上预设有通风道,使木板地面下的空间与四周墙壁上的通风道联通,解决了防潮难题。2021年新公布的内蒙古沙梁子古城大型仓储建筑,形制也与京师仓存在颇多类似。
另外,近几十年来,睡虎地秦简、里耶秦简、岳麓书院藏秦简等多批秦简牍材料的整理公布,使较多有关秦代仓储制度的史料重见天日。作为历史时期的考古发现,京师仓遗址证史补史的作用愈发突出。《岳麓书院藏秦简(二)》177-178号简记载:“仓广五丈,袤七丈,童高二丈”,换算后,该仓宽11.5米,长16.1米。这一数据与京师仓6号仓南北宽10.45米、东西长15.35米的规模已非常接近。汉承秦制,这不仅说明秦简记载有现实依据,更引发我们思考,官仓的规模形制是否有更深层次的制度安排?
第三,介绍出土物明晰,引发读者深入思考。
京师仓遗址中出土圆柱体陶量2件,这提醒我们京师仓中存在稟食行为。稟食发放是粮食管理的重要内容,而这又是仓的主要职责之一。关于上述秦简所反映的妨食制度,研究成果颇多,涉及稟食机构与程序、发放方式与标准等。京师仓外有夯土围墙,并出土兵器,推测仓内储藏的部分粮食出稟给粮仓管理人员与戍卒兵士。但是也不排除有给食年长者,以养老敬老的可能。《后汉书·礼仪志》记载:“年始七十者,授之以玉杖,哺之糜粥。”这一可能性促使我们进一步思考京师仓与所谓“仓城”的关系。
在发掘京师仓仓址前,工作队发现“京师仓所在的瓦碴梁上有城址一座”,因“仓位于城内”,得出“城应是京师仓的仓城”的观点。但是,多重证据表明,这一观点值得推敲。该城沿用自秦宁秦故城,关于它是否是汉华阴故城,则众说纷纭,二者分属两地的观点一度成为主流。近年来,学者们通过搜检文献与实地走访调查,重新确定汉华阴故城与秦宁秦故城同址。从规模上看,京师仓“仓城”面积相当于汉代县城。且根据文献记载,汉京辅都尉治所与京师仓同在一城,颜师古注《汉书》云:“京师仓在华阴灌北渭口也”,又云:“京辅都尉治华阴灌北”。《三辅黄图》也采用此说。另外,在偌大的一座城址中,1至6号仓位于城西北部。同时期也有类似发现。经复原,汉魏洛阳城太仓位于城内东北隅,仓群建筑距大城北垣墙仅53米。荥阳故城“城内东部的高土台地上,是秦汉时期行政官署机构所在地。??台地的偏北部分是战国时期荥阳邑的粮仓”。和林格尔东汉壁画墓中室东壁《宁城图》中,仓建于宁城东北角,远离闹市街区,虽和幕府相邻,也用高墙隔开,仓房周围平坦开阔。目前看,京师仓“仓城”存在为县城的可能。仓储设施位于城内一角,似乎也体现了此类建筑需远离火源,保持安全、干燥。
当然,任何著述都不会尽善尽美,《西汉京师仓》也存在一些需要指出的问题。第10页“一号仓遗址位于仓城内西北部(北区81T1-T22中)”,从第8页图五来看,T1应是T11。第28页介绍六号仓南墙柱础石时,“第二个距第一个0.5(米)??第三个距第一个0.5(米)”,如此,第二、三柱础石重合,这不符合事实,应是“第三个距第二个0.5(米)”。第31页图二八与H3平剖面图不对应,图二八是H7和H17平、剖面图。第33页图三一南区T6蓄水池缺乏指北标。第45页“锯齿云纹”少“瓦当”二字。第55页图四九只有三幅图,在后缀线图比例时出现了“1—4”。另外,报告中缺乏必要的发掘区全部探方位置分布图,清晰的房址平面图和复原图,现采用的瓦当编号需要统一化。同时由于发掘年代较早,报告中也缺乏相关科学检测的资料。
尽管存在上述不足,但瑕不掩瑜,该报告第一次为全面研究秦汉仓储建筑提供了科学资料。京师仓遗址的发掘打开了一扇研究汉代仓储遗址的窗口,弥补了“论汉代仓储,缺乏大型遗址考古发掘资料”的遗憾,也形成了汉代仓储研究,遗址、仓楼、壁画与画像砖资料“三位一体”联动的格局。可以说,京师仓的发掘与报告的出版加深了多学科、各角度的学术研究,也让我们更加期待京师仓遗址在未来能够继续被发掘,带来更加重要的发现。
(作者单位:南开大学历史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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