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勇:博物馆是人类伟大且成功的创造
2011年,在上海举办的第一期“全国博物馆新入职员工培训班”上,笔者有感而发:博物馆与学校、医院、寺观教堂一样,是人类创立的最伟大且成功的社会机构之一。
之所以说它伟大,是因为博物馆能帮助人类更好地了解自己是从哪里来的,是怎么从过去走到现在的,未来又可能向哪里去。
这是哲学、科学和艺术都关注的所谓三大终极问题,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人类在哲学领域的一切思考、科学领域的全部探索及艺术领域的所有追求,即无论是纷繁复杂的哲学思辨、宗教教义,还是从宏观太空探索到微观基因工程的科学实践,或者层出不穷的具象与抽象艺术表达形式,不管其有意与无意,归根到底都是为了破解、回答和反映这三大问题、关切和焦虑。甚至保罗·高更1897年绘制的代表作就直接命名为《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往哪里去?》,并自称“我在死之前把全部精力都倾注在这幅作品中了”。画面上,人、动物、环境,婴儿、成人、老人,休憩、劳作、思考,生活、感情、信仰,大地、海洋、天空,等等因素,共同构成一个原始而神秘的时空,据说反映了画家当年自杀获救后的顿悟。
也正因博物馆具有如此重要的作用,时至今日,全世界200多个国家和地区,几乎都已有博物馆或类似博物馆的机构。作为全球最大的博物馆行业组织,国际博物馆协会的会员目前就来自多达138个国家和地区。
这种成功,还体现在博物馆对世界文化多元性的适应与包容上。事实上,多元性是博物馆的基本特性;多元文化是博物馆存在的起点与归属。
保罗·高更:《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往哪里去?》
学界公认,西方主要语言中的“博物馆”一词均来源于希腊语“缪斯神庙”一词。在古希腊神话中,缪斯是众神之王宙斯与记忆女神莫涅摩西涅所生的九位女儿,她们作为艺术与科学的保护神,各有专司。缪斯九女神,是希腊神话中数量仅次于象征自然与生命的十二泰坦神的一组多元神祇,这暗示了博物馆与多元化之间存在着天然的联系。
19世纪中叶,欧美近代博物馆进入中国人的视野之初,曾被称作“公所”“行馆”“万种园”“画阁”“古玩库”“军器楼”“积宝楼”“集宝院”“集奇馆”“积骨楼”“禽骨馆”“古物馆”“陈列所”等等(梁吉生《旧中国博物馆历史述略》,《中国博物馆》1986年第2期),这种混乱正是源于博物馆的多元类型。后来名称逐步统一为相似的“博古馆”“博览馆”“博物馆”“博物院”,而以“博物馆”最为通行。这一译名可谓抓住了博物馆的两个基本特征:“博”与“物”。“博”就是多样性和多元化,“物”就是作为博物馆基础的资源内容。汉语“博物”一词,最早见于《左传·昭公元年》:“晋侯闻子产之言,曰:‘博物君子也。’”与今义近似。
缪斯是艺术与科学的保护神,“缪斯神庙”当即“艺术与科学的圣殿”之意,这体现了博物馆的初衷及追求。近代博物馆诞生以后,1755年山缪尔·约翰逊(Samuel Johnson)在其编著的《英语词典》中将博物馆(museum)定义为:蕴涵丰富学问的奇异物品的贮藏和陈列场所。该定义确立了博物馆的两大基本职能,不过似乎主要指当时收藏和展示西方探险家或传教士从亚非拉带回的富有异国情调的动植物标本或民俗工艺品的自然类博物馆。
博物馆的多元化还体现在,世界上至今对博物馆没有一个公认完美的分类方法。现有的方法大多是以藏品类型作为分类的主要标准,例如:日本博物馆协会将博物馆划分为综合、乡土、美术、历史、自然史、理工、动物园、水族馆、植物园和动·水·植10类。美国博物馆协会主张把博物馆分为综合、科学、艺术、历史、体育、学校、公司、展览区等13大类72小类,除了“物”的标准外,还引入了博物馆的实体特点,但却略嫌杂乱。还有国外的博物馆学家认为,世界上现有的博物馆可具体划分为301种类型,其中混合使用了多种分类标准(如藏品、行业、学科、国别等),即便如此仍不尽如人意。
国际博物馆协会则历时半个多世纪、几经修订形成了现行的内涵包容、外延宽泛的定义:“博物馆是为社会及其发展服务、对公众开放的、非营利的永久性公共机构,它为教育、研习和欣赏的目的而收集、保存、研究、传播和展示人类及其环境的物质遗产及非物质遗产。”
世界上现有约200个国家或地区,无论历史长短、经济贫富、人口多寡,或民族构成、宗教信仰如何,几乎都拥有博物馆类型的机构,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证明:博物馆是一种能够适应多元形态、具备普世价值的理念与实践。
博物馆,无所不在。而全球博物馆的根本宗旨和共同使命,就是保护和传承人类社会的多元文化及多彩环境。
来源:段勇著,《当代中国博物馆》,译林出版社,2017年。
- 0000
- 0001
- 0000
- 0001
- 0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