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的事，有一地方家家盗墓，就在自家院内，盗出青铜器埋猪圈

虢国墓地上的盗墓村民

本文作者 倪方六

设想一下，如果你家宅基地下有古墓，你会怎么想？

可能很多人会觉得不吉利，晦气。已发生的事实则是另外一种情况，宅下有墓的人家都高兴坏了，没墓的人家反而觉得太不走时，看着邻居挖盗发财。

这事发生在1989年的河南省三门峡市。

当年城郊结合部有个叫上村岭的地方，因为新划的宅基地在一片古墓群上，家家盗墓——就在自家院里。

三门峡，是一个因黄河水利工程而诞生的新兴城市。1955年国家决定“根治黄河，开发黄河”，在三门峡兴修黄河大坝建水库，并于1957年设立了三门峡市。

出于工程考古和抢救文物古迹的需要，1956年冬，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还专门成立了“黄河水库考古队”。

这支考古队的规格很高，领队和主要成员都是考古大家，正副队长分别是著名考古学家夏鼐和安志敏。考古队有上百人，除中科院考古所的专家外，半数以上为新招收的青年学生，考古热情高涨。

当时，主要想寻找古虢国的都城上阳城，以解开虢国的历史谜团。

考古队在当时的会兴镇境内选定一区域，进行地毯式勘探。实行人海战术，间隔一米站一个人，手拿探铲（洛阳铲），一字排开，齐头并进，往前推进。

这次考古并没有发现上阳城，意外发现了虢国墓地，共发现了234座古墓。上阳城一直到2000年，才在虢国墓地东南二公里外的李家窑发现。

发现的234座古墓，大都被过去的盗墓者挖过，保存完好的第52号墓（M1052）最有价值，是虢国太子墓，出土各种文物970件，其中大型青铜礼器52件，还有青铜宝剑、铜镞、铜戈等兵器。两件青铜戈上发现了“虢太子元徒戈”铭文，确定了“虢国墓地”的性质。

在虢国墓地“家家盗盗”事件传出后，包括副队长安志敏在内的、参与1950年代三门峡发掘的几位考古专家都大吃一惊，为什么当年考古时没有发现？

这还真是当年勘探时漏掉的一块地。

了解三门峡的网友都应该知道，其市区在东西狭长的台地上，上村岭是台地的北缘，离黄河几百米远有一片平坦的坡地。1950年代黄河考古队对上村岭东、南、西三面都进行了勘探，甚至连墓地边界都找到了，但偏偏就是没有向北推进，对这片坡地进行钻探。

而没有钻探的这块地，恰恰是更为高级的一片墓地，是虢国贵族墓地。

两片墓地，南边一片算是“平民墓地”，有邦墓的特征，与北侧的“贵族墓地”中间有一道壕沟，仅相隔80米。也就是说，如果当年考古队再向北勘探80米，就能发现这片墓地，也就不会有30多年后无法估量的文物被盗损失，挺遗憾的。

中国顶级考古专家夏鼐任队长的考古队，竟然漏探了几十米外一处重要贵族墓地，真是神差鬼使。

这块被漏探的虢国贵族墓地，是在三门峡从洛阳市划分出来，升格为地级市之后发现的。

由于老城区较小，适应不了升级后城市的发展，于是三门峡市区开始“扩容”，发展方针是——南北加宽，东西拉长。

这样，原本是荒郊野岭的上村岭，也被利用了起来，被划为“会兴新村”居民宅基地。

每块宅基地面积是10米×12米，共划出了168户，加上其他用地，这次规划总共占地48000平方米。

1989年6月份开始，办好了宅基地审批手续的村民，陆续动工建房。

当地建房有一个习惯，在正式动工前，要对宅基进行钻探，以免下面有古墓、空洞什么的，影响地基稳定。就在钻探时，村民发现有的地方土壤异常，继续往下钻探，真的发现了古墓，陆陆续续的不少人家都发现这种现象。

按说，宅基地下有墓是一件很不吉利的事情，但这次不同，从古墓内挖出了稀罕的宝物，有玉器，有铜器。当时市场经济已发展起来，文物市场兴起，这些东西很值钱的，有南方人高价收购，很快有的人家就发了财。

有些原本为建房款发愁的人家，这下不只不愁，还成了“万元户”、“十万元户”。

“要想富，挖古墓，一夜当上万元户”。这下好了，一家看一家，家家在自家的宅基地上挖宝盗墓，各家心照不宣，你挖你的，我挖我的，家家都在闷声大发财。

因为墓是在自家宅基上发现，也没有人觉得挖墓有什么不妥。至事发前，竟然没有一位村民主动向当地有关部门报告这事。

不只不报告，为了防被外人发现，家家抓紧建房，有的人家先将院墙拉起来，在院子里不慌不忙地挖；有的人家则是白天休息，晚上加班“施工”。有的人家一时没有人手，或不便立即挖，则干脆先把房子盖上，将古墓压在房子下，等以后慢慢挖。

或许有网友要问，这种情况难道当地有关部门真的一点不知情么？后来知道了。

由于老有南方文物贩子朝三门峡来，三门峡人也会常往广州等地去，地下文物走私活动活跃。加上一些以前穷得鸡蛋都舍不吃的村民突然就有钱了，这不得不引起当地警方的注意。

而事发，就出在一户姓张的暴发户身上。

张家原本很穷，划了宅基地时，大儿子分到了一块，但没钱盖房，几个月后情况就变了，一下子就“先富起来了”，就是盗墓发的财。

据说张家盗了三座大墓，一次便盗出了4拖车青铜器，交易时还被人“黑”走了两只青铜鼎。

后警方搜家，从他家猪圈墙的夹缝中，搜出1.1万现金，起出埋在猪圈下2件青铜器；从落地电网风扇底盘下，搜出5.6万现金……这当年太惊人了！

何以事发？据说有一天，张家小子在时陕县医院附近打台球，不想让给别人玩，便对老板说，“这个台子我包了。”

这话让老板吃了一惊，当时一局3块钱，包台是多少局？这算起来在现在可能是“小钱”，但在当年家有存款万元就是富翁、一个城里普通工人一天工资收入也就两三块的时代背景下，这可不是小数，就是万元户口气也不敢有这么大的！

此事很快在小小的县城传开了。当时流行“红眼病”，有钱人都不敢露富的，哪家会这么有钱呢？

最后传到三门峡市公安局湖滨分局缉私队那里，张家小子被盯上了。被控制后，他很快交代了在新划宅基地上盗墓和倒卖文物的一事。

警方顺此查下去，上村岭虢国贵族墓地被盗浮出了水面。

这里还有一个细节，警方当时听说后有点不相信，怎么可能“家家盗墓”呢。

警方遂扮成去上材岭一带打野味的猎人，看个究竟。还真的如交代的那样，更严重的情况是，不再是简单的各家单干，也不再地满足在自家宅基地上盗挖，出现了多人组团盗墓现象，“共同致富”，“盗卖一条龙”。

情况严重，刻不容缓，警方决定打击上岭的盗墓之风！

觉得风声紧了，上材岭盗墓开始变得小心了。

1989年12月31日，着便衣暗访警察，在一户人家平房附近，发现一个刚挖的盗洞，估计还会继续挖，便在晚上设伏，欲抓现形，人赃俱获。

当时是冬天，埋伏在附近的警察都快冻僵了。等到过了凌晨1点，仍没有动静，一直到了凌晨3点，两个盗墓者才出现，钻进了盗洞。

就在警察准备行动，抓现形时，发现了可怕的一幕：平房上面有一支长枪口，正直直地对着他们！

就在这一紧急时刻，警察眼疾手快，鸣枪示警，平房上持枪望风的同伙，见这架势不敢动了，枪也不要，乘着夜色迅速隐去，而正在盗洞下的同伙被抓住了。

丢下的枪是一支猎枪，子弹已上膛。

要指出的是，当时盗墓者持枪并不是想对付警察，而是针对盗墓同行，防止黑吃黑。

听到枪响，在八九米深盗洞下的两个盗墓者只好爬了上来，束手就擒，交代是兄弟两人，姓杜。平房上望风的同伙，都是本乡人。

杜氏兄弟盗的墓，就是1990考古发掘、编号为M2001号墓，是虢国国君虢季墓，出土了数量惊人的稀见随葬品。

后来考古时发现，如果不是当时盗墓活动被及时阻止，盗墓者只要再往下挖一铲子，就能挖出一件国宝——有“中华第一剑”之称的中国最早玉柄铁剑。

从杜氏兄弟盗墓案入手，三门峡警方破获了一起全国罕见的虢国墓地特大文物走私案。

据警方结案后的发布材料，经过近8个月的追讨，摧毁犯罪团伙9个，涉及违法犯罪人员88名，追捕逃犯69名，追缴铜鼎等珍贵文物1100余件。其中，一级文物19件，二级文物131件，三级文物125件。还追回，赃款人民币31万元、港元1.9万元。

由此可见，虢国贵族墓地被盗有多么严重，而实际被毁损的文物更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