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幕：行千里路越万年时

编者按：本文摘自《时空之旅：文明摇篮追踪》（上海文化出版社 2017年）下幕。

下 幕

行千里路越万年时

（学生田野考察日记）

行前准备

带着问题出门，一路寻找答案

上课之后，我们对湖南的印象都逐渐转变。原本认为湖南在上古时代是“蛮荒之地”，“南蛮”，史籍中似乎记载此地居住的是文明水平不高的野蛮人。但是，现在知道这些观念不但不是真实的情况，还带着后见之明的偏见。我们过分看重汉代人的记录，甚至到了全盘接受的地步。然而，任何历史都是人所书写的。历代史官虽说要秉笔直书，但他们不可能脱离学习与生活的时代背景，也许不知不觉间就在历史中掺入了王朝的意识形态。因此在分析过往历史时，我们应该以出土资料为准，才会看到更接近“事实”的历史。

明立同学研究楚国，她曾经开玩笑说：“道家是南方的思想，孔子见老子问礼，说明‘礼’也是南方的，中国文明从‘礼’开始。”当然老师们会说这种论述太随意，不能这样说，但明立说这个想法能帮助理解南方文明。

经过这一学期的课堂学习，“湖南”“湖北”不再只是一个浮在脑海中的空虚地名，而是一个自然资源丰富，适宜古人生息发展，并且宜于农耕的珍贵宝地。自新石器时代以来，其文化一脉相承，从彭头山到大溪，又到铜石并用时代的屈家岭文化，再到青铜时代的石家河与盘龙城文化，后到熊氏楚国近万年绵延不绝。其文明历史悠久古老，以往少有人重视，但现在看来相当值得详细研究。

当我们对湖南的上古时代有一些基础认识后，终于迎来了期待已久的考察活动！原本同学们对于“先上课，后考察”的计划有些疑问，心想：“为什么不直接去考察呢？”或者“上课比实地观察更能吸收知识吗？”但是现在总算理解老师安排课程的用意。只有先对我们要考察的地方有基本的了解后，田野考察才不会流于玩乐或纯粹欣赏。若是如同一般人随便逛逛博物馆那样，那么我们也很难从考察见闻中去思考它们所代表的意义，回家之后大概就全部忘了，只留下简单的“很漂亮”“很厉害”的感想。而如今，我们脑袋里装满了问题，希望能在这次考察中得到解决。

在之前上课报告的时候，我便经常深感所知所学与考古资料不符，并且考古资料有时过于简略平面，总觉得隔了一层纱，因而产生了强烈的“想看实物”“想到原地”的念头，非得亲眼看看那些考古报告中的事物，才能满足自己的求知欲。这已经不是刚开始上课的玩乐心态，而是抱持着想要解决疑惑的诚心，我想这就是老师们希望我们预先对湖南有所了解的原因。

静云老师和立新老师已与湖南考古所的郭伟民所长联系，在郭所长、高成林老师、向桃初老师的帮助下，考察行程已经悉心安排好。参观的地点都是老师们精心挑选过的。其间我们将租一辆大巴车，在湖南转一个大圈。

7 月31 日上午座谈会结束后，我们从广州出发，踏上了前往湖南的路程。我们拿着行程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出行的路线，想像着即将到达的遗址，畅谈着可能看到的遗物。我们就像是第一次出远门的孩子，即将进行一场华丽的冒险。只要想到能够一睹那些平时只能在书本里看到的遗址、博物馆，还能进入文物库房看文物，心里便雀跃不已！

不过有些同学就不能单纯开心了，因为他们将会于湖南发表报告。所以除了期待之外，他们还带着一种不安的神色，看来是相当担心报告发表的情况。我们其他不用报告的同学，也只能默默地替他们加油，祈祷他们能够度过这次磨练！看，梓浩和诗萤两位同学在火车上也不停地工作，第二天他们需要在湖南考古所和老师们一起作报告！两位太厉害了！哈哈。

在出发之前，同学们私下里就相约一起写考察日记，摩拳擦掌想要比比谁的文采最好，谁最能发现旅途中的美。于是，一路上尽管很辛苦，不少同学仍坚持每天记录当日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而他们的记录也成为了我们共同的珍贵的回忆。这些回忆就像是沙滩上的小贝壳，闪闪发亮。我们将一起来拾起这些闪亮的贝壳，一起来分享这些美好的回忆。

考察的第一站是湖南省会长沙。走出长沙高铁站，高成林老师和大巴车在外面等我们。我们雀跃着奔往大巴车，迎接我们的是未来12 天既充实且美好的考察旅程：

我们先到长沙市，参观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的库房，（身为学生，这可是非常难得的机会，能一睹那些未被展出的文物！）然后再前往炭河里遗址与铜官窑遗址，从这几天考察的地点看来，考察地点的时代都偏晚，对于一些研究新石器时代的同学而言，这些遗址似乎都是未来史。之后我们会前往邻近的岳阳市去考察费家河遗址、铜鼓山遗址，以及七星墩遗址，这几天似乎以考察早商遗址为主；之后将于8 月6 日下午离开岳阳市前往澧县和常德市，直到8 月8 日都在常德市周边考察各处重要遗址。在这期间，我们考察的重心将放在澧阳平原上几个重要的新石器时代遗址，其中包括重要的与农业起源相关的彭头山，与国家文明起源相关的城头山等等，我们很清楚此处是长江中游农耕文明的发祥地，这次要来看看这里到底是一块怎样的风水宝地；8 月9 日开始一路向西，到比较遥远的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龙山县，前往著名的里耶秦简博物馆和里耶古城遗址，看来这天必须经过长时间的舟车劳顿才能到达目的地。从地图看，我们几乎跑出了湖南省，快要到达重庆境内了；8 月10 日开始绕回，前往东南方的洪江市与怀化市，参观高庙遗址和怀化博物馆，8 月11日再向东南，驱车前往永州市蓝山县，考察南平古城旧址、五里坪墓地，最后一天前往郴州市博物馆。另外每天晚上都会有讨论会，用来总结当天看到的事物，分享大家的疑问和心得，看来这会是个非常丰富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