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敦煌经卷流失海外令人痛心，但藏经洞发现者并不认为这是坏事

王道士荐疏

本文作者 倪方六

前面的文章说了王圆箓——王道士发现敦煌莫高窟藏经洞的事情。那些珍贵经卷发现后，引出了很多问题，其中最让国人痛恨的是，他把经卷卖给了外国人。

实际上，发现者王道士也很无奈。这篇文章，说的就是这内容。

（莫高窟藏经洞）

其时的莫高窟很破败，在这里主事的王圆箓，曾作出很大努力，希望保护好莫高窟，对其进行维护。为此，他本人向各方化缘，筹措善款。他发现藏经洞，并让外人拿走经卷的事情，本来外面并不知道，就是因为他对外催要捐款才曝光的。

他在发给一“活佛”的信函中，以莫高窟发现藏经洞是灵异事情、佛祖显灵，外国人很重视，来说明修窟的重要和神圣。

（催养经款草丹）

这封“催款函”，也是王圆箓留下的唯一一件文字材料，名叫《催养经款草丹》，有学者又称之为《王道士荐疏》，现存于敦煌研究院。这是在王圆箓死后，从他的遗物中发现的，收藏在一只木箱中，写于梅红纸上。

全文不到四百字，原件为竖写繁体楷书，无标点，这里是标点后的抄录——

“道末湖北麻城县人，现敦煌千佛洞住持王圆箓敬叩天恩活佛宝台座下：

（莫高窟睡佛）

敬禀者，兹有甘肃省敦煌古郡，迤郡东南方距城四十里，旧有千佛洞，古名皇庆寺。其洞在石山之侧，内有石佛、石洞、泥塑佛像，俱有万万之像、惟先朝唐宋重修碑迹为证。至本朝光绪皇帝年间，因贫道游方至敦，参拜佛宇，近视洞像破毁不堪，系先年贼匪烧损，贫道誓愿募化补修为念。至二十六年五月二十六日清晨，忽有天炮响震，忽然山烈一缝。

贫道同工人用锄挖之，欣出闪佛洞一所，内有石碑一个，上刻大中五年国号，上载“大德悟真”名讳，系三教之尊大法师。内藏古经数万卷，上注翻译经中印度经《莲花经》、《涅槃经》、《多心经》，其经名种颇多。

于三十三、三十四年，有法国游历学士贝大人讳希和、又有阴国教育大臣司大人讳代诺二公至敦煌，亲至千佛洞，请去佛经万卷。冀日复蒙天恩赐赐银壹万两。近闻其名而来得其款。以将佛工不能成就，区区小县，屡年募化，至今剙修寺院以及补塑佛像、重修楼殿等项费用，过银贰万有余。

缘为经款，叩恳青天佛祖电鉴，特修草丹上达，肃此。谨禀。”

（莫高窟睡佛特写）

从王圆箓的叙述来看，敦煌遗书被发现过程，确实相当神奇，但外面的说法却没有王圆箓所述这么玄乎。

当时的情况是，王圆箓雇杨某在十六窟甬道抄经，杨某以草棍点烟，将草棍插在壁上，就这么无意一插，发现了壁上的裂缝……这说法倒挺客观，可惜没有旁证。

王圆箓这份信函，还让慈禧躺着中枪。

（希伯和在藏经洞挑选经卷）

因为慈禧太后喜欢人家叫她“老佛爷”，有人据《催养经款草丹》分析，认为这信函是写给晚清第一权力女人慈禧的，要求大清朝廷出钱，保护莫高窟。因为朝廷并没有说法，一度大家都骂慈禧对敦煌遗书关心不够、保护不力，是罪人。

现在看来，这些说法显然是不靠谱的，“活佛”并不是有“老佛爷”之称的慈禧。

（慈禧照片）

据敦煌研究院研究员李正宇先生研究，王圆箓所说的“活佛”，系敦煌南境马海地区的蒙古族“亚伊达姆王”，草丹即是王圆箓向这位许诺赠银的活佛催索经款的信函。从当时的情况来看，王圆箓不可能、也没有路径向当时的“天下第一女人”催款。

敦煌藏经洞经卷流失海外令人痛心，但从王道士的信函中看，他并没有隐瞒把经卷送给外人的事实，也不认为当时外国人拿走经卷是坏事，还很感谢呢。

（发现藏经洞的王道士）

他觉得老外对莫高窟很关心，“赐银壹万两”支持莫高窟，而且，在王道士眼前，外人也没有轻视经卷，相反是“请去佛经万卷”，对经卷很重视。从目前情况来看，老外确实很重视，这些经卷现在都很好地保存在国外博物馆里。

而当时的中国本土人士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些经卷的价值，从后来运往北京的情况看，不少地方官员只当书法作品来看。而王道士当初似乎也这样，拿写得漂亮的经卷送人、化缘。

（敦煌壁画：都督夫人礼佛图，摹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