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家河古城：三苗集团的龙兴之地兴衰历程

一般各地都会将当地的古文化与华夏靠，比如川西北的西羌之地，传说大禹出生在那里，东南百越之地传说大禹死在那，东周淮夷活跃的淮河流域传说禹会涂山，连三星堆这种非常明显的地域文化，也有人将其与夏朝都城相联系。而当石家河领队刘辉老师讲起石家河古城的时候，却直接将其与四千多年前与黄河流域的炎黄部族相对立的三苗集团相联系。

位于湖北省天门市石家河镇北的石家河遗址规模相当大，占地总面积达8平方公里，由四十多个大小不一的遗址构成一个庞大的遗址群，其中最著名的当属谭家岭、邓家湾、三房湾、肖家屋脊等遗址。每一个遗址占据一个台地，遗址之间的文化层几乎完全相互连接。遗址地表陶片、石器、红烧土块等遗物俯拾皆是。

其中石家河古城位于遗址的核心区域，城址环壕内的面积约2平方公里。该城址的主体年代大约相当于我国上古时代的五帝时代，这里所创造出来的古文化的人群应该是华夏上古三大族群集团之一的三苗集团。

石家河遗址的发现与屈家岭（屈家岭：江汉地区史前考古的起始地）均是1954年挖水渠的时候发现的，而之后命名的屈家岭文化和石家河文化与春秋战国时期的楚文化成为长江中游地区最为辉煌的两个时代。而发掘这两处遗址的张云鹏和王劲先生则为江汉考古的主要开拓者。

1987年至1991年在北大严文明、赵辉、张弛等先生的主持下，对石家河遗址多个地点进行系统调查和发掘，发现横亘在遗址西部的南北向土埂实际上是人工堆筑的城墙，之后也找到了其他几处城墙，从而确认石家河古城，其规模显示是一处都城级的史前大城。

2016年在孟华平等人的主持下，在石家河遗址的中心地带发现了年代更早的谭家岭古城，在石家河古城西部发现了印信台祭祀遗存，并且还发现了一批肖家屋脊文化时期制作水平相当高对中原以及陕北的石峁遗址均有影响的高规格玉器。至今我依然记得15年冬季送赵辉老师去机场的路上，他指着手机里还没有正式发布的玉器图片兴奋不已的表情。而他们此去的目的地便是湖北的石家河遗址。

其中谭家岭古城是石家河古城的前身，城址平面大体呈不规则长方形，东西长440米，南北宽390米，城垣内面积达17万平方米。城垣的堆筑年代早于屈家岭文化，应始于油子岭文化晚期距今约5900-5300年。谭家岭古城是目前发现的同时期国内规模最大的城址，远大于澧阳平原的城头山古城，也标志着长江中游地区中心开始转移到江北。谭家岭古城是石家河古城的前身，也便是三苗集团的龙兴之地。

印信台遗址位于城址的西部，与石家河西城墙隔着护城河相望。印信台顶部地势较为平台，大体呈方形，因像一个印章而得名。目前在印信台顶部发现了4个人工堆筑的长方形黄土台基，最大的台基东西长30米，南北宽13米，全部由较为纯净的黄土夯筑而成。在台基周边发现了一些瓮棺葬、扣碗遗迹、土坑墓等。在台基2和台基3之间还发现了两组数十个红陶缸首尾相接的套缸遗迹，十分宏伟壮观。可以说，印信台遗址是长江中游地区目前发现的规模最大的祭祀场所，其宏大的祭祀台基、奇特的祭祀用品都是十分罕见。

除了印信台，三房湾是石家河遗址一个十分神奇的地方。在大约五千平方米大的地方，出土了多达2242570件红陶杯，可以说人能落脚的地方都是。如此集中单类器物的发展，引起很多学者的瞩目，有人觉得就是专门的生产作坊，有人觉得是特殊的祭祀场所。

由于种种原因，距今4000年左右，石家河文化趋于衰落，之后的肖家屋脊文化也被称为后石家河文化。此时石家河古城已经完全废弃，该地区也失去了核心的地位，当地的丧葬习俗发生变化，日用陶器也出现一些北方龙山文化的因素。而在如此衰败的情况下，肖家屋脊文化的玉器艺术和个性文化却大放光彩。

肖家屋脊文化的玉器，是继良渚文化玉器之后，史前玉器的又一个高峰，也是最后的高峰，其工艺水平也是最高峰。2015年在谭家岭出土了246件玉器。这批玉器全部出自瓮棺葬，因数量多、造型生动、工艺精湛，一出土便引起学界的瞩目。这批玉器独具特色，自成一体，普遍使用了圆雕、透雕、减地阳刻、浅浮雕线刻等工艺。材质多为透闪石软玉。种类主要有人头像、动物造型、装饰品和工具等。

总体而言，石家河古城的形成与演变，经历了龙嘴城一谭家岭城一石家河城一古城废弃四个阶段约 2000 年的漫长过程。其间，两条主线贯穿始终，一是长江中游地区江汉平原东部的本土文化从弱小到壮大，从小范围到整合全区；二是向北方的扩张和与北方部族之间的冲突，影响了整个中华文明的进程。这种文化的冲突，客观上促进了中原文化与长江文化之间的交流与融合，最终构成整个中华文明的基石。纵观石家河古城的兴衰史，正所谓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兴起的过程是漫长的，而衰亡只在一瞬间。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真实的历史需要考古学家孜孜不倦地探索。但我们仍可以从石家河古城盛极而衰的历史过程中认识到——生于忧患，死于安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