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北京女子协助母亲跳楼,获刑3年不服上诉:请判我死刑
2020年1月10日晚上,北京市一个居民小区内,一位名叫戴真的女子陪着她的母亲来到10楼的一个窗户边上。母女二人相顾无言,却不约而同一个劲儿地叹气。
“天气冷,回去戴个帽子,再戴条围巾吧。”母亲看着女儿心疼地说到。
北京的1月份正是最冷的季节,夜晚的一阵寒风穿过走廊,戴真不禁打了个冷颤,她不放心地看着母亲,但还是听话地回家去穿戴了。
就在这个晚上,戴真搬着椅子和小凳子,摆在窗前,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母亲扶上去,茫然无措地看着母亲单薄的背影和随风飞扬的头发...
随后,母亲一跃而下...
戴真在窗前愣了很久,不知道该探出脑袋向下望一眼,还是收拾好眼前这些东西考虑下一步的计划。
罗翔老师曾说:“正常的社会并不是黑白分明、非此即彼的,有时,善与善也会发生冲突。”
戴真很爱她的母亲,母亲也很爱她的女儿,但她们似乎都别无选择,戴真亲手帮助母亲完成自杀,当面对法律时,她恳求法官判自己死刑。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这家人做出这种非同寻常的决定和举措呢?
第二天早上,距离母亲跳楼9个小时以后,戴真在自己家中拨通了报警电话自首。警察马上赶到案发地点,母亲已经毫无生命体征,满地的血液,也早已在冰冷彻骨的冬夜里完全凝固了。
戴真痴痴地坐在沙发上,面对警察的询问,她直言,母亲想自杀,她只是帮助母亲完成了自杀的过程而已。
随着警方的深入调查,该案件很快被侦破,过程也非常顺利,事实真相和戴真的说法基本上没什么出入。
最后,法院因戴真协助他人自杀,构成故意杀人罪,判处戴真三年有期徒刑。
正当众人以为此事就这样了结的时候,戴真却对判决结果表示不服,向法院提起上诉,上诉要求更是令众人瞠目结舌,她认为法院的判决太轻,要求加刑,甚至要求判自己死刑。
戴真向法院提起上诉的理由是否充足,需要根据案件的细节来进行判断,但母亲为什么要自杀,以及戴真为什么要帮母亲完成自杀,才是本案的关键之处。
1994年,戴真出生在北京市西城区,父母都是北京户口,而且都拥有比较体面的工作,戴真从小就受到了万般呵护与宠爱,她性格像小公主一般天真浪漫,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幸福美满。
后来,因为拆迁,他们家得到了一笔拆迁款,于是全家又搬到了丰台区,手上留了一笔财产。
戴真在这样一个家境殷实、无忧无虑的家庭中长大,学习成绩不好也不坏,最后顺利考上大学,毕业后在一家幼教机构当了一名老师。
或许是因为从小就生活在父母的庇护下,独自生活和工作对戴真来说,还需要一段适应的过程,仅仅过了两个月,她就辞职了,因为觉得自己不喜欢这份工作,也不喜欢独居的状态。
于是,戴真就回家了,此后她就一直呆在家里,没有重新找工作,也很少出门。
如果这件事放在普通人家,父母一定会焦急上火,但戴真的父母也没有因为此事而过多计较,反正家里条件不错,一个女孩子,多在家呆一段时间也没什么,等她呆腻了,自然而然会出去的。
那一年是2016年,戴真在家里一直呆到年底,尽管有时候父亲看着女儿的状态,心里觉得不是个滋味儿,但话到嘴边总是咽下去,毕竟女儿是心头宝,既然她现在不愿意找工作,那也没什么办法。
但命运的转折正在悄悄酝酿,一个美满的家庭即将走向支离破碎的结局。
在某个毫无预兆的一天,戴真的父亲突发心脏病倒地,母亲和戴真从没有遇到过这么紧急的事,顿时手无足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最后,当急救人员赶到的时候,父亲已经错过了最佳抢救时机,救护车还未到达医院时,父亲已经不幸离世了。
这件事对母女俩的打击很大,特别是母亲,她很爱自己的丈夫,而丈夫的骤然去世让她失去了依靠,她的情绪开始出现波动,脾气变得不那么平和,经常在夜里黯然神伤,失眠到天亮。
其实,母亲也在家里深居简出了好几年了,以前她在一家医院当护士,搬家以后,因为距离上班地点变得更远,母亲有了跳槽的想法。
后来,有次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她和同事发生了争执,一时内心不快,便索性跟医院提出辞职。
此后,她就没有再更换工作,在家里当起了全职的家庭主妇,照料女儿和丈夫的生活。
事实上,以戴家的经济条件,母亲也确实没有外出工作的必要。
也就是说,戴真辞职回家以后,母女俩一起当起了“宅女”,除了到楼下散步和去附近的超市购买生活必需品,她们很少主动出门。
而父亲不仅是经济上的顶梁柱,也是她们仅有的交流对象。
如今父亲不幸英年早逝,母亲的心顿时感觉缺了一大块,不管从经济上还是精神上,都留下深刻的伤痕。
将父亲的后事办理完毕以后,戴真和母亲真正地“锁”上了大门,购买生活用品全部转移到网上进行,有时候实在无聊了,戴真会陪着母亲在大半夜的时候,穿着睡衣下楼散散步,倒倒垃圾。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戴真的叔叔觉得母女两人这样下去会出问题,便隔三岔五地上门看望她们。
刚开始,戴真还会和叔叔坐在一起,东拉西扯聊上几句。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本就话不多的戴真愈发沉默,最后,叔叔就敲不开她们的家门了。
事情走到这一步,叔叔感觉母女俩应该是出现了精神上的问题,就劝说戴真陪着母亲去医院看看。
毕竟,人死不能复生,正如村上春树所说: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
生者坚强地活下去,才是对逝者最好的缅怀。话虽如此,但戴父的死亡对戴真和母亲的影响的确太大了,她们甚至主动切断了所有与外界的联系,任凭叔叔如何在门口敲门,戴真和母亲就是铁了心不开门。
叔叔给她们打电话她们也直接挂断,最后叔叔无奈索性直接暴力踹门。
屋子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
据戴真表述,父亲刚去世那段时间,母亲整夜整夜地失眠,白天也是一言不发,她大多数时候都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不出来。母亲偶然开门,戴真会看到她蓬头垢面、眼睛红肿、精神萎靡。
叔叔来家里的那段时间,母亲基本上不会露面,只有戴真自己在接待。
当叔叔要求看母亲一眼时,母亲卧室的门早已锁死。任凭叔叔怎么劝慰,都无法让母亲打开房门,或者回应一句话。
后来,母亲说见到叔叔就会想起戴真的父亲,这样会让她更加难受。
为了让母亲心里舒服一点,戴真从此再也没有给叔叔开过门,也没再接过电话。
经过长达一年多的自我封闭,母亲的身心出现了严重的问题。
戴真经常在半夜听到母亲在自己房间内哭泣,她起身去看的时候,母亲说自己腰很痛,有种被针扎的感觉。
戴真准备带母亲去医院看病,但母亲坚决不去,说她再也不想去医院了。
无奈之下,戴真只好尽量帮母亲按摩按摩,但也无济于事。
再后来,母亲说感觉自己腹部在流血,床上和地上都是血,可是当戴真心急如焚地跑去卧室里就看具体情况时,却发现母亲腹部根本没有出血,更别说床上和地板上了。
戴真确信母亲的精神出现了严重的问题,所谓的腰疼、流血,都是幻觉和臆想,这是精神衰弱和抑郁症的表现。
在戴真的各种“威逼利诱”下,母亲终于极不情愿地被戴真推搡到了医院,做了一个全身检查。
谁都没想到的是,就是这次检查,成为压垮母亲的最后一根稻草...
医生告诉戴真和她的母亲,她之所以经常感觉腹部或腰部刺痛,是因为母亲患上了盆腔炎,只要配合医生的叮嘱,按时吃药、复查,很容易就能痊愈。
一个简简单单的盆腔炎,在母亲的耳朵里就是一磅无法拆除的“定时炸弹”。这是为什么呢?
原来戴真的外婆,当年死于结肠癌,结肠癌基本上是无法治愈的,外婆离世之前也是流了很多血,在极大的痛苦中离开了人世。
于是,当母亲刚察觉到腹部刺痛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件事,因为外婆的离世也在母亲心中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加上她那时候精神已经变得非常脆弱,便自然而然地认为自己也得了结肠癌,是必死无疑了。
所以,她不想去医院检查,一来她本身就对医院很抵触,二来她知道检不检查都一样,反正治不了了。
当医生告诉她是盆腔炎的时候,她根本不信,并认为医生是在安慰她,给她说好话。她唯一相信的一点是——自己确实是生病了。
回到家以后,母亲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很长时间都拒绝和戴真交流。
戴真不知道母亲心里究竟在想什么,虽然两人都蜗居在家,仅仅一墙之隔,戴真明显感觉母亲与自己渐行渐远。
2019年夏天的一个深夜,刚睡着的戴真突然被几声凄厉的嘶吼吓醒,是母亲的卧室里传来的!
来不及多想,戴真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直奔母亲房间,发现母亲正瘫坐在地上,双手死死掐着腹部,嘴里发出阵阵令人胆寒的吼声。
“我受不了,好疼啊...我流了好多血...到处都是血!”
看着这让人既害怕又心疼的一幕,戴真的眼泪止不住地涌了出来。
母亲的精神越来越脆弱,自从去医院检查完身体后,她出现幻觉的频率越来越高,反应也越来越大。
可戴真毫无办法,医院母亲是再也不愿意去了,药也不吃,她知道母亲现在最主要的是精神方面的问题,然后才是盆腔炎。
可是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怎样面对精神方面的疾病,或者,自己是否也快生病了呢?
此刻,她只能抱着母亲,一点一点抚摸她的头发,让她安静下来,然后把她扶到床上躺好。
看着母亲慢慢合上双眼进入睡眠状态,戴真才发现自己的泪水早已噙满双眼。
从这天开始,戴真隔三岔五地就会被母亲的惨叫和哭喊声从睡梦中被惊醒,有时候母亲没有发作,她还是毫无征兆地突然坐起来,然后侧耳倾听母亲房间里有没有动静,如果没有,她再忐忑不安地睡去。
而母亲呢,已经在日复一日的病痛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中想到了自尽,只是清醒的时候还割舍不下心爱的女儿,就只能在不断地设想和强行打断中反复拉扯。
终于在2019年12月12日这天晚上,她趁戴真睡着,悄悄地出了门。
她独自一人搬着小板凳,来到了18楼的窗口。沉默了很久以后,踩在板凳上,望着这座寂静的城市,想着死去的丈夫和单纯的女儿。
凌乱的西北风灌进楼道,她单薄的睡衣被吹得啪啪作响,长长的头发在风中肆意狂舞,她觉得自己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妖魔。
可是她还是不忍心,女儿失去了父亲,不能再失去母亲。
另一方面,她也害怕死亡,这令人头晕目眩的高度让她死死扒住窗口,迟迟不敢跨过去。
最后,她还是打消了念头,再悄悄返回家里。
但问题总是需要解决的,数不清多少个夜晚,她瞒着女儿悄悄来到16楼、18楼、28楼...
也有数不清多少个夜晚,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崩溃的情绪,通过声嘶力竭的哀嚎和惨叫才释放内心的痛苦...
女儿的眼泪和颤抖让她陷入了无尽的愧疚和折磨。
最后,戴真还是发现了母亲的自杀行为。她一遍又一遍地劝母亲不要想不开,日子还要过下去,她会好好陪着母亲。
但对于一个精神状态极差的人来说,这样的安慰不仅毫无作用,甚至还会起反作用。
母亲希望女儿能帮她一了百了,由于自己不敢跳楼,母亲就让戴真去帮她买安眠药。
而戴真却不肯去买,母亲就开始哭喊,说如果不买安眠药,就是逼着自己跳楼。
就在这种煎熬的生活中,戴真也渐渐失去了自我。母亲绝望地哭喊仿佛是扎在她心口的针,一点一点地捅破了她最后的坚持和理智。
2020年1月10日晚上,戴真不知道第几次听到母亲的尖叫后,终于忍无可忍,来到母亲的房间。
“好疼啊,我好疼,让我死吧,我真的受不了了...”
看着满脸泪水的女儿,母亲像是做最后的诀别一样,说这样的日子她真的不想再过下去了,活下去又有什么用呢?每天都难过得要死,真的还有坚持的意义吗?
戴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她只是希望母亲活着,却不能让母亲的身体好起来,也不能让母亲的情绪变好,这样的开导不就是让母亲一直生活在煎熬之中吗?
于是,她答应帮母亲自杀...
时针指向凌晨一点,母女俩一步一步来到10楼的走廊窗户,这里不是太高,看上去没有那么害怕。
或许真的是最后的诀别,母亲的情绪变得异常冷静,她说外面冷,让女儿回去戴好帽子和围巾,别着凉了。于是戴真照做了。
母亲又说窗户太高了,自己爬不上去,让女儿回去带个椅子过来。戴真也照做了。
这次,母亲很久没说话。戴真只是呆呆地看着母亲,大脑好像混乱拥挤,又好像一片空白,总之完全没有任何头绪,像一个失去意识的机器。
最后,母亲还是决定要走了。
因为长期卧床,她的腿脚变得迟钝、麻木,连椅子都上不去。
戴真见状,扶住母亲的一只手,又帮她拖住腿,一点点挪到椅子上,再挪到窗台上。
母亲,就这样走了...
好像很自然,但仔细一想又没那么自然,毕竟是她的母亲啊。可是,人已经拉不回来了,还能怎么办呢?
戴真就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突如其来的一阵冷风吹得她浑身打起哆嗦,她才瞬间清醒过来。
戴真跑回了家,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看着墙上的全家福,父亲的俊朗和母亲的笑容仿佛就在昨天,母亲卧室里的床上还有一丝温度,可是,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个家真的支离破碎了,像一场梦...
戴真瘫坐在沙发生,直到东方的天空露出鱼肚白,她神情恍惚地拿起了电话:
喂,110吗...我...我自首...
在破案过程中,警方对戴真进行了多次审问,发现她的精神状态也是时好是坏,显得极不正常。
于是,警方安排司法中心对她进行了诊断,发现戴真患有精神障碍,在长期的自我封闭中,她和母亲都出现了精神方面的问题,只是程度不同。
于是,警方推断,在戴母自杀当夜,不排除戴真正处于应急反应状态,由于受到精神疾病的影响,她的行事能力和控制能力较弱,属于限定刑事责任能力人范畴。
由于她犯案后主动自首,认罪认罚态度良好,因此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判决书下来没几天,戴真却提出上诉,对于母亲的自杀,她认为自己应该负主要责任,如果没有自己的帮助,母亲不可能爬上窗户,也就不可能自杀。
她觉得法院判得太轻了,应该判处自己死刑。
纵然事实如此,但法律作为入罪的基础,伦理却也能作为出罪的依据。警方在后续侦察中,在母亲房间里发现她生前写的遗书,里面有这样一段话:
“感谢你——我最好女儿的陪伴,妈妈真的想好好陪伴你。我真心说给你,我现在身体大部分(时候)生不如死,也许说明我该走了。写给我的心爱——戴真。”
戴真的母亲有强烈的自杀意向,并通过亲情来哀求或要挟女儿施加帮助。
再加上戴真协助母亲自杀时,两人都处于精神疾病发作期间,没有完全的行事能力。
最终法院驳回了戴真的上诉,维持原判。
在狱中的这三年时间,戴真能否真正地“清醒”过来,接下来的人生又要如何面对,对她来说这是最大的问题。
不管选择是正确还是错误,也不管结局如何,重要的是迈出这一步,而不是自我封闭,断绝与社会的联系,沉浸在自我世界中再也出不来。否则,精神崩溃就是迟早的事。
有句话说得好:“今早雾霾蔽日,但是不要害怕,因为太阳依旧在云端。”
真心地希望她在服刑期间能够认真反省;也真心地希望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内心的阴霾能够早日散去,变得开朗;更希望她在出狱后再次面对抉择时,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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