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江苏一死刑犯天天抱字典研究,两年后法院通知他:改判
1994年1月15日,被关押在南京看守所的死刑犯——仲开龙,内心极度忐忑,他在等待着自己最后的命运。
不一会,看守所管教将判决书送到他的手上,仲开龙望着这份文件,上面印着“南京人民法院”这几个鲜红的大字。
此时,对仲开龙来说一切都是未知数,他不敢打开判决书,只是紧张得浑身颤抖,头上也是冷汗直冒。
过了足足五分钟,他才稍稍地冷静下来。
只见他缓缓打开判决书,上面写道:
仲开龙贪污数额特别巨大,犯罪情节特别严重,本应严惩,但鉴于其在关押期间所写的《全息中文码》,经鉴定在编码方法上具有发明价值,且归案后能主动坦白全部犯罪事实,有悔罪表现。故不属判处死刑立即执行,依法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仲开龙这才如释重负,自己两年的努力终于成功了。
那么,仲开龙为何会被判处死刑?又为何能得到改判呢?
这还得从他的经历说起...
仲开龙出身贫苦,他的家乡是江苏省如皋县黄市乡,全家都以务农为生。不过,仲开龙的父母却很有远见,虽然家庭条件不好,但依然送他去读书。
在学校里,仲开龙刻苦读书,成绩优良。他于1984 年考入江苏省外贸学校,成了家里的骄傲。
当时,学校还是就业分配制度,因此,仲开龙毕业后被分配到位于南京市的——中国化工进出口总公司江苏分公司,他在这里担任样宣科开票员。
这对于仲开龙来说,已经是非常优厚的条件了,他不仅得到了落户于大城市的机会,而且还有了一个稳定的工作,算是鲤鱼跳龙门。
但遗憾的是,仲开龙却并没有好好珍惜,他因为无法遏制自己的欲望,而逐渐走上了一条邪路...
仲开龙的这个职位算不上多么显赫,但却有着不小的权力。
在具体的工作中,仲开龙负责的事情比较多,物资的进口、入库和调拨三个环节都要经他的手办理;另外,业务的最后一个环节——开发票,也需要仲开龙负责。
根据工作需要,有两枚重要的印章掌握在他的手里——有关物资管理和财务结算方面的。
而这就给他进行违法犯罪活动提供了便利...
这天,仲开龙的一个同学找上门来,对方说自己的哥哥在上海做生意,需要一批物资,可是这批物资在国内并不生产,只能进口。现在得知仲开龙的单位存了一批,因此,他想让仲开龙行个方便,私下将物资倒卖出去。
一开始仲开龙不同意,他担心事情败露。但耐不住他这个同学的反复利诱,同学说只要仲开龙同意,就立刻付十万元的好处费。
当时是九十年代初,经济还不够发达,一般的职工月薪只有一百多元,十万元简直是一笔巨款。
就这样,一来二去,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仲开龙还是没能守住底线。
要知道,经济犯罪这种事没有一次和多次的区别,正所谓:潘多拉的魔盒一旦被打开,就很难再合上。
只要拿了一次,人的贪欲就会如逐渐呈燎原趋势的大火一般,失去控制。仲开龙在贪婪的驱使下一次又一次倒卖国家物资,年仅二十多岁就成了“百万富翁”。
然而,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仲开龙虽然在倒卖国家物资一事上做得很隐秘,他自认为很难被人发现,但他百密一疏,在其他地方的疏漏葬送了他。
由于仲开龙是苦出身,在有了钱后他一下子就迷失了自己,沉溺于享受。
当时国产家电刚刚起步,国内最受欢迎的还是进口家电,尤其是日本进口的产品,但是价格就很可观了。
仲开龙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他高价买了不少新鲜玩意,比如全套的“索尼家庭影院”,价格近万元。
后来,他又迷上了“穷三代”的摄影,为了培养爱好,仲开龙还特意买了高达7000元的高档相机。
除此之外,主动投怀送抱的女性不在少数,仲开龙也是接二连三地更换女朋友。
就这样,一个曾经优秀的学子彻底堕入了深渊...
这种反常的现象引起了单位的重视,仲开龙只是一个普通员工,而且家境很一般,他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进行高消费呢?
于是,单位暗中对跟他有关的账目进行审查,这一查就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仲开龙的犯罪行为败露后,他的工作单位立刻向公安机关报案。1990年10月份,仲开龙落入了法网,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由于仲开龙涉案金额非常巨大,给国家造成了极其严重的损失,因此,根据相关法律规定,法院在一审中判决他死刑立即执行。
死刑判决让仲开龙万念俱灰,虽然他早知道自己的行为一旦暴露必然遭到严惩,但他没想到竟然是极刑,一时间仲开龙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他觉得对不起辛勤养育自己的父母,两位老人为了自己成才付出了这么多努力,到头来自己却因为犯罪而被处决,让父母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自己简直太不孝了。
而自己的姐姐也非常不容易,她为了给自己筹备学费,年纪轻轻就出去打工。自己出事后,姐姐还拿出辛苦积攒的五千元替自己还赃款,虽然只是杯水车薪,但也是一片心意啊。
自己虽然罪有应得,但是就这么死去的话,对家人的打击是难以估量的。
当年迈的父母含泪来到看守所探视仲开龙的时候,面对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仲开龙再也忍不住了,他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应该主动做点什么,就算是为了家人。
由于一审判决后,仲开龙提出了上诉,因此,当时正处于二审判决之前的阶段,也就是说,仲开龙的命运还没有最终确定。因此,他决定利用这个窗口期为自己做最后一次努力。
仲开龙首先要做的就是搜集信息,看自己到底还有没有希望找一条活路。
虽然仲开龙是死刑犯,但按照国家规定,他还是可以享有一定权利的,比如阅读一些报刊杂志就是被允许的,这便成了他获取信息的来源。
1992年8月的一天,仲开龙在杂志上看到有关汉字输入方面的文章,文中介绍了一种新的汉字输入法。
仲开龙对这篇文章产生了兴趣,虽然当时电脑还是很新鲜的事物,但身为年轻人的仲开龙对新生事物接受能力很强,很快,他就对这件事有了一些感悟。
传统的电脑输入法都是拼音输入,但是老式的拼音输入法有个弊端,那就是词汇量比较少,也没有联想和记忆的功能,因此输入效率不高。而文章中介绍的输入法也不太成熟。
基于拼音输入法的这一缺点,仲开龙想:“为什么不能开发一种新的汉字输入法呢?”
另一方面,自己这段时间也了解到,如果犯人在押期间能进行一些有价值的发明创造的话,是有机会得到改判的。
这不就是个好机会吗?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抓住它!
仲开龙说干就干,从此以后他抛下一切杂念,一心一意投入到汉字输入法的编码上来。
对他来说,时间就是生命。
过了一段时间,二审的提审阶段开始了。期间,法院曾向他询问是否还有其他要求。
仲开龙表示说:“我是将死之人,倒是没什么要求,只不过我最近在研究计算机编码,有些心得,想把它们记录下来,以免留下遗憾。”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因为国家本来就提倡违法犯罪人员,在在押期间多做一些利国利民的事,因此法院答应了他的要求。
与此同时,看守所也为仲开龙提供了不少方便,在囚室里给他单独设了一小块地方,放上一张小桌和一个凳子,以便他搞研究。
这让仲开龙大为感动,本来他还担心自己作为在押人员,肯定很难得到支持,没想到国家却没有放弃他,这让他对自己之前的违法犯罪行为更加悔恨。
仲开龙平时抓紧一切时间搞研究,和他同在一个囚室的狱友跟他说话他也没时间理,狱友都嘲笑他,说他在做无用功。
不过仲开龙却回答说:“看守所对我有恩,没有他们的支持我就不会有这个机会,因此我不能浪费时间。”
虽然仲开龙有雄心壮志,但是发明一种汉字编码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仲开龙是学经济专业的,之前没怎么接触过电脑,全凭兴趣而已,因此,他在一开始入门的阶段就遇到了不小的困难。
当时,仲开龙所掌握的资料不多,而参考工具也只有一本《现代汉语词典》。
不过仲开龙还是很聪明的,之前他的聪明都用在邪路上,这次他要回归正途。
仲开龙发现汉字的偏旁部首都是有一定规律的,可以和26个英文字母相互对应。他将数千个常用汉字拆开,反复研究,进行逐一归类,终于初步发现了其中的奥秘。
1992年10月,在仲开龙废寝忘食的研究下,他仅用两个月时间就完成了《全息中文码》使用方法的初稿。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打击降临到他的头上,让他的自救行动几乎半途而废。
当年12月份,仲开龙正在努力修改完善自己的作品,而此时二审判决下达了,江苏省法院经过仔细的调查取证,认为一审判决并无问题,做出了维持一审原判的裁定。
这一消息传来,让仲开龙遭受了巨大打击,他陷入极度悲观的情绪中从而一蹶不振,而手头的研究工作也很难进行下去了。
那几天,仲开龙整日无精打采、不吃不喝,眼神也变得呆滞起来,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
这段时间,仲开龙认真的态度打动了看守所的干部们,他们清楚仲开龙是真心悔改,所以也希望他能够实现心愿。因此,实在不忍心看着他这么半途而废消沉下去。
他们专门把仲开龙找来谈话,劝说他不要轻易放弃,又举了一些例子,证明最高法院在最后核审的时候进行改判是有先例的。
虽然从未有过死刑的改判,但这并不违规,因此这种情况不是不可能出现的。
经过看守所干部们的反复劝说,仲开龙终于恢复了自信,他从打击中走了出来,继续拼命研究,决心一定要争取这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除此以外,看守所还给仲开龙开了不少绿灯,比如,允许他的家人为他送来一些电脑技术相关的书籍,以供他参考。这些都给仲开龙提供了巨大的帮助。
仲开龙开始对自己的初稿进行审核,反复研究其中的谬误之处。
由于阅读了一些新的书籍,在第二次审核的过程中,仲开龙发现自己之前写的作品确实问题不少,在实际使用的过程中难免会造成麻烦。
于是他横下一条心,摒弃一切杂念,一定要搞出最合理最简便的输入编码。
从1993年春天开始,仲开龙就不断进行新的尝试,他将数千个汉字的偏旁部首设为固定的字符,反复抄写多达十几遍。
时间对于仲开龙来说异常珍贵,他除了吃饭睡觉以外,其余时间都投入到发明研究中来。
仲开龙就这样趴在他的小桌上,佝偻着身子废寝忘食地工作,不仅拒绝任何休闲娱乐活动,对于生的渴望使他几乎顾不上吃饭。
看他这样努力,看守所的管理人员都非常欣慰,有时候他们还会趁着节假日去书店和图书馆,帮仲开龙搜集所需要的资料。
不过,一个人的智慧毕竟有限,仲开龙决定集思广益。
因此,看守所内有对电脑有所了解的狱友,仲开龙都会缠着他们问个不停。
有些判刑较重的狱友,则认为仲开龙简直是白费功夫,辛苦挣扎到头来终究徒劳一场。
有的犯人问他:“你这是图什么呢,你又不怎么懂电脑,还真能研究出什么花样吗?想改判我看是不可能了,干脆珍惜最后的时间好好轻松一下吧。”
不过,仲开龙却不以为然,他仍然按照自己的计划不懈地努力着。
最后,狱友们被他认真的态度打动了,因此都愿意跟他交流。
在技术交流的过程中,其实,大多数人都没能提供什么有价值的建议,但是仲开龙并不气馁,他觉得只要不断尝试就一定有机会。
1993年3月份,仲开龙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
当时,有一个新进来的犯人,他在外面经营音响设备和计算机软件,对计算机技术比较了解。
这个人对汉字输入技术有些心得,他跟仲开龙介绍说,要想提高输入效率,核心要素就是降低重码率,因为这可以避免二次选择。
比如,目前的拼音输入法,因为大量同音字和同音词汇的存在,导致一次输入后会出现多个选项,需要进行二次选择,这就是目前拼音输入法落后的主要原因。
所以,若想发明最好的输入法,一定要把解决这个问题放在第一位。
这是迄今为止仲开龙得到的最有建设性的意见,他听了以后顿时茅塞顿开,他已经确认了自己的努力方向。
在这一新的阶段,仲开龙逐渐把注意力集中在降低重码率上,因此,他决定将汉字根据使用频率不同分开处理。
在常用的几千个汉字中,其中160多个字,使用率多达48%,将近一半,因此仲开龙为这些汉字设置了简单码。
至于其他汉字,仲开龙也不打算用老方法,因为当时常见的编码有些多达九位,用起来非常不方便。但是,仲开龙利用排列组合的方法,再辅助用偏旁部首进行输入,将位数降低到了三位。
在这样的改变下,仲开龙发明的全息中文码每输入一个汉字只需要2.1次按键,而其他方法比如五笔输入法就需要3.6次按键,这样一来效率就被大幅提高了。
不过光有理论还没有用,必须要辅以事件,仲开龙打算让人亲自尝试一下他的输入法。
对于仲开龙这个想法,看守所方面也加以支持,特意安排了两个少年犯过来学习这种输入法。
这两个人都是初中文化水平,也不怎么懂电脑,可以说是一片空白,用他们进行测试是非常合适的。
他们经过简单学习后,很快就掌握了仲开龙的全息中文输入法,不出半个小时,就将一页报纸上的汉字全都用代码标示出来了,这证明,全息输入法是非常易于学习的。
看到测试取得了初步的成功,仲开龙对自己的未来也有了信心。
1993年6月,同住在一个囚室的狱友被执行死刑,他同样是经济犯罪,涉案金额为27万元。
这件事虽然让仲开龙受到了一定的触动,不过这时候他的心态已经淡然了,他清楚自己没有害怕的时间了,终审判决随时都可能下达,到时候就是自己的末日。
所以,必须要赶在那之前完成所有的目标。
想到这些以后,仲开龙更是分秒必争,全息输入法的完善也到了最后阶段。
最终,仲开龙在8月份完成了两大本文稿。
看守所方面对此非常重视,第一时间便将其成果交给了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并请求他们尽可能延缓判决,等一下鉴定结果。
其实,在这个时候,死刑复核程序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甚至可以说随时都可以宣告结束,而且并没有改判的理由。
但是法院方面收到文稿后,本着对每一个人负责的原则,还是高度重视的,因此,请专业机构进行审核。
能够确认文稿价值的,就是中文信息学会汉字编码专业委员会,经过委员会几名专家的仔细鉴定,他们一致认为仲开龙的全息中文输入法确实有一定的实用价值,在汉字输入的过程中能有明显的简化。
既然得到专业机构的认可,那就说明仲开龙的这项发明确实是有价值的,因此,这就成为了死刑审核是否通过的一个重要因素。
现在,最后一个步骤就是调查全息中文输入法是否确实出自仲开龙之手,因为这项政策很有可能让一些不法分子钻空子,因此必须要严格审查。
为了调查此事,法院专门派了两名调查员,他们来到看守所对所里的干部和同监室的在押人员进行了走访,他们一致表示文稿确实出自仲开龙之手。
除此之外,调查员还查阅了仲开龙平时使用的参考书籍,还有之前的初稿等等,也将它们送去进行了笔迹鉴定,最终结果显示,文稿确实是仲开龙所写。
就在调查人员进行调查的时候,仲开龙仍然在集中精力对原稿进行着修改和优化。
当时,同监室又进来一个犯人,他也很懂电脑技术,仲开龙在他的帮助下,用硬纸板制作了一个键盘模型,一边操作一遍测试。
就这样,仲开龙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他像真的研究人员一样沉浸在科研的世界中。
正所谓:努力的人一定会得到命运女神的垂青。
1994年1月,最终判决书下来了,这才有了文章开头的那一幕。仲开龙成了我国第一个在被判处死刑后进行改判的人。
仲开龙的故事告诉我们两个道理:
法律是公正的,它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
另一方面,命运女神对待每个人同样也是公平公正的!
作为人,我们不能自暴自弃、放弃生的希望,只要肯努力,就一定有改变命运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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