荐书 | 打开蒙元历史研究的一把钥匙——写在《陕西出土蒙元时期墓志》出版之际

在蒙元考古与历史研究领域，学者们近年来强化了区域史与专门史的研究，也特别青睐对新材料的发掘与利用。令人欣喜的是，一直处于冷寂状态的陕西蒙元时期出土文献整理研究，近期产出了一项重要成果，那就是西安碑林博物馆樊波研究员主编的《陕西出土蒙元时期墓志》。

《陕西出土蒙元时期墓志》

主编：樊波

出版社：陕西人民美术出版社

出版时间：2021年10月

定价：860元

首次系统整理了陕西蒙元墓志

这部宏著是迄今为止对陕西出土蒙元墓志最为全面的一次整理出版，共收录墓志（包括塔铭、买地券）89方，是陕西这一时期石刻文献整理的首次成果展示，极大地弥补了陕西蒙元史整体资料欠缺的不足。这些墓志的集中整理和刊布，为综合性、系统化研究这一时期墓志的形制特点、行文方式、语言习惯以及书法特征等开创了必要的条件，使我们得以从整体上了解陕西蒙元墓志的数量、特点和价值。

更为值得称道的是，该书所收录的墓志，有一半以上出自考古发掘，有明确的出土地点和墓内摆放位置。通过解读这些墓志内容，明确墓主的身份和家世背景，不仅为学界进一步研究同一墓葬的随葬器物组合以及当时的丧葬习俗等提供了背景材料，而且那些有明确纪年的墓葬随葬器物为推定无纪年墓葬的时代提供了重要参考标尺。墓志文中所记述出土地点的古地名，也为研究当地的历史沿革、行政区属等历史地理信息提供了实物证据。

极大丰富了对蒙元历史的认知

“墓志”文本虽较正史资料略显碎片化，但却有颇具年代感的历史颗粒度，可与文献相结合，更大限度地还原历史本真。蒙元是游牧民族“君临天下”建立的政权，其族群与文化具有“多元性”和“世界性”的特点，传统的农耕文化也由此经历了空前严峻的考验，《陕西出土蒙元时期墓志》为研究这一时期社会变迁和族群互动提供了珍贵的资料。

该书所收录墓志绝大多数出土于关中地区，志主身份遍及世侯、官员、士绅、商人、僧人、道士等，墓志内容涉及社会生活的多个方面，对于了解当时的行政管理建制、社会成员构成、文化价值认同等来说，其重要性有以下几点：

首先，蒙元时期在陕西的重要世侯家族，如耶律秃花家族、刘黑马家族、田雄家族、郝和尚拔都家族等，在本书中都有其家族成员墓志的收录。学者可以这些墓志为基础，进一步厘清这些家族的发展脉络和彼此联系，并解读这一阶层与地方政权之间的联系，以及与蒙元社会经济与文化发展的相互作用。

其次，在宋蒙战争期间，陕西是在巴蜀战场参战的蒙古大军的大本营。本书中收录的蒙元早期墓志中，包含有一定数量的宋蒙战争信息，对了解当时战事的诸多细节多有帮助，同时也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审视战争对蒙元社会的长时段、深层次影响。

再次，关学是陕西地域文化中最具代表性和影响力的学派。蒙元时期是关学存亡续绝的关键时期，许多时贤为了日后关学的复兴而在沉潜蛰伏中孜孜不辍，其中同恕《榘庵集》所载《张楫墓志》《辅昌墓志》《赵元谅墓志》，以及萧?所撰《刘元振妻郝柔墓志》《韦珪墓志》，同恕所撰《王世英墓志》的原石均已出土，这些墓志新资料在本书中都有收录，不仅是当今学人文本校勘的重要依据，也让我们得以洞悉这些处身逆境关学学人的薪火相传。

钩沉斟酌的严谨匠心令人起敬

石刻文献整理是一项专业性要求较高的工作，本书的编撰成员分别来自西安碑林博物馆、陕西省考古研究院、西安市文物保护考古研究院，这些学者长期从事石刻文献整理工作，具有非常扎实的专业功底和丰富的石刻文献整理经验。

正是得益于编撰团队的专业，本书遵从石刻整理的规范，汲取了同类著述的优点，每方墓志包括基本信息、图版和录文三个部分，充分考虑到资料的全面性、完整性。基本信息包括卒葬时间、行款书体、撰书人名、志文首题、形制纹饰、出土时地、存佚状况、主要著录等要素，分行排列，一目了然，方便学人查找检索；图版尽量选取墓志拓片的清晰照片，无法打拓的朱书买地券、仍镶嵌于塔上的塔铭等采用原石图版，并在图版下予以注明。录文部分，墓志文的释读断句，经过反复斟酌，准确规范。

为了保证资料信息的准确性，编撰团队还深入各收藏单位进行实地核实，记录原石现状，测量原石尺寸，对墓志的名称、录文、现藏单位进行核实。比如，原简报所称的《李新昭买地券》，在1987年出土时字迹已漫漶不清，今天更是难以辨识。本书的编撰者在参考金元时期买地券的研究文章，并对比本书收录的其他买地券内容，对原简报中的录文进行了修订，最终确定其名称应为《李新买地券》；又如，元大德七年《冯士安墓志》、至正九年《莫简墓志》，首次见于清代端方《陶斋藏石记》一书中，国家图书馆有藏拓并在《北京图书馆藏中国历代石刻拓本汇编》中刊布，但都未提及存藏地点，过去多以石佚存拓处理。在此次整理过程中，编撰者发现《故宫博物院藏历代墓志汇编》一书中有收录，由此确认了原石的现收藏地点；诸如此类，不胜枚举。每一方墓志资料就是在这样一次次费时、费人、费力的情况下慢慢地堆砌起来，这些编撰背后鲜为人知的信息，更体现出本书的价值之所在。也正是这些基层文博人的严谨态度和匠人之心，不仅赋予了这本书以学术的内涵，也给予了历史以温度。

作者单位：浙江大学艺术与考古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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