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四川发生假公安入室抢劫文物案,破案后发现出场的是真公安
古玩圈的“红吃黑”犯罪手法
本文作者 倪方六
前面说了多起“博物馆盗宝”故事,这一篇来说一件“入室抢宝”。
要说的这件事,发生在1990年代的四川,被列为当年四川省头号文物犯罪大案,其采用的手法非同寻常,胆子很大,玩的是“以红吃黑”的手段,一名现役公安人员参与其中。
这件事,是因为“唐式遵古玩”被抢案,而被公安注意上的。
唐式遵是谁?可是厉害的角色,民国最后一任四川省主席,民国二级陆军上将,抗战时任第二十三集团军总司令,1950年转逃越西山区时被地方武装乱枪打死。
唐式遵有一爱好,就是收藏古玩。
有一个姓梁的人识货,与唐家沾亲带故,常帮唐式遵在民间搜罗古玩,通过种方式,给唐式遵弄到了不少宝物和名人字画。
1949年11月1日,解放西南四省的“西南战役”开始。最后一任“四川省省长”唐式遵在解放军的强大攻势下,转往山里,仓皇逃命间,丢下了不少古董珍玩。
这些东西,有一部分落到了姓梁的手里。
后来,姓梁的带着这些古董,回到今四川眉山市仁寿县一个偏僻乡下,过起了老老实实的乡间农民生活。临死时,他把这藏了多年的秘密,告诉了孙子。
孙子名叫梁坚文,案发时住在眉山城西北隅新街一处居民楼上。
1980年代改革开放后,人们不再忌讳“历史问题”,有“台湾关系”的人在社会上一时很吃香。就是在这种情况,梁坚文有意说出了爷爷与唐式遵的关系渊源,声称家里唐式遵古玩。
梁坚文所说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圈中后来都传梁坚文手里有“唐式遵古玩”情况属实。
梁坚文高中毕业,他对古董极有兴趣,自学文物知识。据说啃了几本大部头的古金文考书籍,成了玩古董的一方行家。
在古玩市场出现后,梁坚文看到了致富机会,随后开始“收荒”。
收荒是当地方言,就是俗话说的收破烂。但梁坚文收的可不是破铜烂铁,而是古玩旧货。这些旧老物什在当年也不值几个钱,大家都没有文物收藏意识,三文不值二文就卖了。
由此,梁坚文搜罗了不少古董珍玩,几年间就成了暴发户。
俗话说,“树大招风,夜黑招鬼”,梁坚文手里有古董引起了黑道上的注意,甚至传到了海外,被有意非正常发财的人盯上了。
人穷怕饿,人富怕抢。梁坚文赶紧找人,把家里安了防盗门,以防贼人。
但越怕鬼越有鬼。1990年8月初一天,卖香烟的颜姓邻居,带着一个福建人小杨来找梁坚文,想买他的古董玉器。梁坚文很警惕,对陌生者一律拒绝。
小杨与梁坚文一样会忽悠,自称祖父是清朝末年两广总督张之洞的得意门生。当年张之洞为给慈禧太后祝寿,烧制了一套镶金嵌玉的龙凤五彩碗。祖父是主持监制的,故私自留了一只。
梁坚文一听就是瞎话,这类骗子他见多了。
但小杨说他手中有唐朝韩滉、明朝唐伯虎和近代张善孖的真迹。梁坚文动心了,表示以后可将古画带来看看,如是真迹愿以物易物。
梁坚文不知道,他这次真的是遇上骗子高手了,这仅是一个局中局的开始!
果然在当个月后,即1990年8月23日,小杨又来眉山。
在颜姓邻居的家中,小杨向梁坚文出示了他上回说的龙凤五彩碗,还有韩滉、唐伯虎、张善孖的画。
让梁坚文没有想到的是,小杨上次的并不是瞎话,还真不是吹的。
梁坚文凭着自己玩古董的经验,鉴定五彩碗是真的,确为清宫中物。韩滉、唐伯虎的画是不是真迹难说,但那张张善孖《啸虎图》不会有假。
张善孖是谁?圈外网友可能不知道,他是著名画家张大千的二哥,是民国画虎大师,当年比张大千还有名,只是民国时就去世了,所以现在人较少知道,但文博圈无人不晓。
梁坚文当即答应小杨,用自己的玉器交换《啸虎图》及五彩碗。
但此时的小杨耍了一个心眼,称自己并不真的懂行,要等明天在香港开珠宝行的表哥亲自来,看货后打好价,才能成交。
这话在理啊,梁坚文听后没有觉得异常。
梁坚文很清楚自己手里的玉器价值几何,张善孖的画和五彩碗又值多少钱。如果交易成功,在当年能净赚好几万。
梁坚文以为捡大漏了,高兴了一夜。
第二天中午,姓颜邻居带着小杨与他的香港表哥来了。
小杨自然并不姓杨,这表哥自然也非小杨的表哥,他自称姓龙,港客,一口闽南话。
姓龙的看起来真是古玩圈的,他拿过梁坚文递过来的几枚玉簪,到阳台上对着亮处望望,这在圈内叫“照水”,古玉都有“水头”的。
姓龙的看后显得非常满意,很干脆地表示“成交”。
就在这时,有人敲起了家中的防盗门,十分急促。
还未等梁坚文回过神来,3名公安人员手持警具,扑了进来。
姓龙的见势不妙,就想逃跑,被一个虎背熊腰的公安一把抓住,铐了起来。
一旁的梁坚文刚想问究竟,被领头的公安人员用电警棍点了一下,吓得不敢再说话。
姓龙的还想申辩,被公安人员扇了一耳光,称他是公安机关一直在追捕的走私犯。梁坚文一听到“走私犯”三字个,马上明白了,老老实实呆着不动。
而在场的小杨,也被公安人员控制了。
公安人员将梁坚文推搡至卧室,从皮包内拿出指铐,将他大拇指铐在烫衣架上,梁坚文瞥见包里还有一支乌黑发亮的手枪。
公安人员将室内能寻到的金、银首饰、珠宝玉器、古董玩器全部搜了出来,装进梁坚文平时用来装古玩的一只黑色大皮包内。
搜完后,公安人员带着皮箱子走了,临走时厉声要求梁坚文老实点,等把走私犯押回局里后,再来传讯他,带走的物品如果确认不是赃物会还给他……
原来这是一场骗局,那个3名“公安人员”全是犯罪分子,是姓龙和小杨合伙来弄他藏品的。
而此时的梁坚文,还傻乎乎地真以是公安查文物走私,一直傻等着公安人员来传讯他呢。
梁坚文一直等到天黑,见没有人来传讯他,才敢把大拇指从指铐中脱了出来。
在通宵未眠,在惊恐中过了一夜,第二天还是没有公安人员前来,感到疑惑。一等三天都没有人找他,梁坚文这才真觉得不对劲,托人去县公安局打听。
时眉山县公安局刑警队得知此事后,也觉得蹊跷。
这回真公安上门了,时县公安局刑警队队长亲自带人,到梁家勘察现场。现场留下的指铐,确系公安专用警具。
经对梁坚文和邻居颜某的讯问,认定8月24日在梁坚文家中发生了蹊跷事,是一起持械入室抢劫案件。
邻居颜某只是被利用了,以事成给好处骗了他。
经盘点,被抢劫物品中不仅有红宝石戒指、清宫御用大号玉牌等珠宝玉器和金银首饰,还有康熙用的笔洗、元朝金佛等一批珍贵文物。
据梁坚文所述,“小杨”带来的古瓷古画确是真品。这可是国家文物啊,从哪里搞来的,盗窃博物馆?所以,案件背后问题非常严重!
破案后才知道,哪些古瓷古画也是他们以30万元购买为噱头,从四川绵阳另一非法经营文物的藏家唐某手里抢来的,所使的手法也是“以红吃黑”招术,由“公安人员”出场“缉私”。
梁坚文遭入室抢劫案发生后,通过走访群众,侦破上找到线索,顺着查下去破了案。
怎么查出的就不多说了。“小杨”真名叫刘言呼,是原成铁一名铁路职工,后因犯流氓罪进去过,出来后也不学好,整天与一帮“兄弟”鬼混。
刘言呼还有一个兄弟叫刘言浩,铁路公安分局一位民警,他就是将梁坚文上指铐的人。
真相大白后,刘家附近的人都吃了一惊,刘言呼犯罪大家相信,但没有想到刘言浩也会犯罪,而且还是主犯。
刘言浩高中毕业后便参了军,在军队受过嘉奖,转业后分到公安部门,已工作七八年,是位老公安了。让他走上犯罪道路,据说是因为谈了3年多的女友离他而去,嫌他没钱没地位,才想到“弄钱”的。
刘言浩是被一个停薪留职后发财的同学带上邪路的。刘言浩是真警察,玩“以红吃黑”一套很顺手。
入伙后被称为“大哥”,钱财上、心理上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指导同伙,利用非法经营者不敢报案的心理,在短短的一年多时间,做了近10笔“大生意”,均是珍贵文物和黄金一类,涉案金额惊人,还伪造了人民币近万元,故被列为当年四川头号文物犯罪大案。
其中包括1990年8月24日,眉山梁坚文古董抢劫案。
在“唐式遵古玩”被抢案中,刘言浩是首次亲自出马,他入伙时给自己定下的规矩是“不直接出马”。
那个香港姓龙的,也不是真正的香港人,名叫龙飞,其香港身份证是花钱买的。
8月24日那天,刘言呼扮成福建来的小杨,陪龙飞到梁坚文家看货,身着警察的刘言浩和另外两同伙就躲在楼下。
龙飞到阳台上“照水”,其实是给刘言浩他们发信号的,示意“可以行动了”,紧接着就有了3名“警察”破门而入的场景。
1990年9月5日,龙飞等三人带着从梁坚文处抢劫来的珍宝,飞到福州销赃,被接到四川省公安厅电传的福州公安拘捕,人赃俱获。
刘言浩几天后被抓。
被抓时,他的手上还戴着从梁坚文处抢来的红宝石戒指,身上还有一块清宫御用大号玉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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